第四章 黑白無常

……

兩人說著話，我在一旁四處亂看，忽然注意到，神婆被葉春來挽著的左手手指有些不自然蜷縮。

這？

神婆一個女人總不能對著個小姑娘家家的害羞了吧？更何況這小姑娘還是自個孫女？

奇了怪……

我心頭暗自疑問，但好歹有點眼力見，這個時候說這個，煞得不是風景，是小命了！

我默默記在肚子裡，乖乖待著。

沒一會兒，兩人結束了話題，這一大長串的話，我學藝不精，也就聽懂黑狗血，黃符這些個東西。

不過，這倒不是其次，兩人商量完計畫，天色早就發黃，這要是再不趕路，可就來不及了。

要知道，我體質特殊，我爺爺說需這陳家祖輩命盤壓制，才能保平安無事到長大，從小到大就沒離開過陳家村超過半天，為這事，連考上的大學都沒去讀。

算算時間……

我忍不住開口提醒：「爺爺，我們這回去……」

「要你小子擔心？盡會給我找事，還是借的陰道。」爺爺瞟了我一眼，說道。

我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

哎！

爺爺這話說的厲害，要不是我還有點茅山常識，還真以為這陰道是我家公車了，想走就走。

一回生，二回熟，我這次反應倒是小了點，結果一看其他人，神婆和爺爺精神也就算了，這葉春來怎麼還笑眯眯的？

也沒時間多想下去，爺爺和神婆腳一沾地就開始佈置起來，我家的平房被一圈一圈地纏上紅線，線上每隔一米就掛了一個鈴鐺。

我則負責抱著一堆堆得比人還高的材料，給爺爺和神婆兩人打下手。

而葉春來就雙腳一晃一晃，悠閒得坐在旁邊，看我們忙活。

見看過去，她一個縱身，跳下來就要幫我接過手裡的東西，我一臉驚悚地躲了過去。

「不用！姑奶奶，您別客氣！」

「這說的什麼什麼話！」葉春來一臉氣鼓鼓地回到椅子上。

我額一抽，不說別的，我一個男的要你一個小姑娘幫我幹活，說出去，別沒被鬼殺了，就先被那幫狐朋狗友給笑死了。

我假裝沒看見她的眼神，在她時不時的搗亂下，「順利」佈置完了所有東西。

當夜，月亮被烏雲擋住夜色濃得像是被墨水染過，淡灰色的太陽卻隱隱出現在天空。

我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這種景象，就算是我這個學過皮毛的也知道，是陰陽顛倒之像。

陰陽顛倒，逢魔時刻，百鬼夜行，道無活人。

果不其然，爺爺和神婆一左一右，如臨大敵地立在堂中，葉春來也收斂了笑意，捧著個胡家仙的牌位，一臉嚴肅地立在神婆旁邊。

堂中正掛一幅三清像，像前擺著個香爐，香爐裡頭亮著三柱青香，香氣凜冽激人。

據爺爺口述，這香不是一般的檀香，是湘南那頭傳過來的竹子，經過特殊處理製成的香火。

有清神聚氣，安魂定心的效果。

香漸漸變短，眼看著就只剩下一半，我的困得都哈欠連天了，也沒見到什麼鬼影。

突然！

「鈴鈴鈴！」

院子裡頭的鈴鐺一齊振動了起來，一時間鈴鐺響聲鋪天蓋地，我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什麼東西？！

「嗖嗖嗖……」的響聲快速靠近，「咚」地一聲過後在纏滿紅線的門檻處戛然而止。

下一秒，形勢大變，狂風大作，吹的我臉皮子都要往後飄走，紅線劇烈搖動，印出一個個掌印給，像是萬千鬼魂死命拍打著這個道屏障，迫不及待地想突破進來，吃掉其中的新鮮血肉。

刹那間，狂風乍然停下，紅光一卷，九九八十一根紅線齊齊崩斷！

兩個影影綽綽的鬼影逐漸顯現。

一黑一白？！

「白衣長舌手拿哭喪棒，黑衣高帽一把勾魂鏈，這是黑白無常？！」

神婆大驚，眼睛瞪得要出眶外。

老話說的好，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他們這是要從閻王手頭搶命？！

「我看你是老眼昏花！」爺爺冷笑一聲，「滿身殺氣，頭上頂著的高帽，清清楚楚地寫著厲鬼勾魂，無常索命！」

這是哪門子的鬼差！

黑白無常頭上戴的可是‘一見生財，天下太平。’

言語有靈，一見生財，天下太平八個大字，要是哪家惡鬼戴在頭上，人家能毫無所覺？

爺爺怒極反笑：「好大的膽子！」

「分明是不知哪來的邪祟，妄圖冒充勾魂使者，這背後居心，怕不只是要我的小子的命這麼簡單！」

但不管怎麼樣，看著周身濃郁得都要滴出墨來的怨氣，照這程度，五百年的道行都怕不止。

神婆臉色發白和爺爺對視一眼，眼珠子一番，口中吐出白沫。

請神附體，這是要先下手為強！

對面兩個冒牌無常也起了反應，黑洞洞的口腔張開，腦袋一轉。

「快來……快來……」

這聲音！

隱隱和當初在黑水譚的呼喚聲重合在一起，我額頭沁出一點冷汗。

不，不對！

這聲音不一樣，黑水譚的聲音尖細，類似哭嚎，三分像眼前兩人，三分卻像我在陰道上聽見的鬼哭聲。

「嘩啦！」

冒牌黑無常手中鐵鍊一甩，往我頭上套去，說時遲那時快，神婆停了動靜，眼看著我就要被鐵鍊勾個正著，一道黑影閃過，鐵鍊被硬生生的撞了出去！

「呲！」

神婆落地，現在的她指甲尖利，泛著寒光，四肢伏在地上，身後一條大黃尾巴上脫了一大片毛。

顯然是被胡家仙上了身！

「老陳頭，他手中的鏈子不對勁，連我都能傷到！」

嘶啞的男聲從神婆口中傳出，胡家仙死死盯著眼前被它的尾巴彈出去的黑鏈，驚疑不定。

難道……

「廢話，要是你說！」

爺爺眉頭緊擰，咬著牙關，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

眼前這兩個惡鬼，什麼來頭，能拿到勾魂使者的法器！

爺爺手腕一抬，五指間赫然夾著五張繪滿朱砂的黃符。

「三清在上，天雷退邪！」

黃符直直射出，將黑衣惡鬼圍了起來，爺爺一聲曆喝：「我黑你白，動手！」

一道道黃影閃過，胡家朝著白衣惡鬼，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