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易寒便在青石鎮上轉悠,看見藥店,就會上前詢問藥價。
如果你買,那麼藥價就高,如果你賣,那麼藥價就低。
做生意不賺錢,顯然不切實際的,所謂無商不奸就是這個道理,但這個藥價,卻能讓藥農餓死。
易寒也深知其害,其實原因無二,因為整個青石鎮,百分之八十的藥材生意,都掌控在杜家人的手中,他們說藥價高,那麼藥價就高,他們說藥價低,那麼藥價就得低。
這是財勢,同時也是權勢。
所以青石鎮上,並無多少采藥人。
看來只能去張家砰砰運氣了,張家醫術,得自祖傳,為人也算厚道,藥價也算合理,因此才深的當地群眾的愛戴。
青石鎮四成病人,都會選擇在他的醫館中看病。
不過今天,醫館卻是門庭冷落。
「張員外,我爹想統一青石鎮的醫館藥店,開個價吧!」
「杜少爺!我開什麼價!」
「開個價,我們杜家要收購你的醫館。」
「做夢?」張員外橫眉瞪眼,「不管你們杜家出多少錢,這醫館我都不賣。」
「不賣?」杜明沖撫摸著拇指上的扳指,面容突然一變,揮掌便將旁邊的座椅劈的四分五裂,「張員外,你可要想清楚,如果我們杜家不給你提供藥材,你的醫館早晚也會關門。」
「杜家就了不起了?杜家就可以橫行霸道,目無王法?」張晴兒這時候也走了出來,她道:「別以為只有你們杜家才有藥材,實在逼急了,我們張家以後就不在購買你們的藥材。」
杜明沖搖了搖手,「張小姐大概還沒看清楚勢局,青石鎮的馬隊,可都是我們杜家的,另外,我要提醒你們一句,這條道上,盜賊橫行,可不太平哦!」
「你……我去找裡正大評理。」
杜明沖笑道:「你個老不死的,真不識抬舉,我敢打賭,你現在去見裡正大人,肯定會碰鼻子。」
張員外徹底氣餒,因為杜明沖說的,是事實……
官商勾結,百姓傷不起!
「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好好考慮吧!另外,在這三天中,我奉勸你最好不要開業,否則有什麼損失,那就得不償失了。」
杜明沖走後,張員外也沒心情在開業了,就在他打算關門之際,一個少年卻突然走進了醫館。
「對不起!今天我們不開業。」
「我並非買藥看病。」
「那你是來看我張家笑話的?」
「也不是。」易寒道:「我來是和張員外談生意的。」
「談生意?」張員外似笑非笑,「現在我們張家,人人懼而避之,你和我有什麼生意可談?」
「藥材生意?」
「藥材生意?」張員外道:「是買還是賣?」
「賣!」
現在青石鎮的藥業,都掌控在杜家手中,外面根本就沒有藥材能進入青石鎮,除非實力超群,能抵抗馬賊的襲擊,但青石鎮只是個小鎮,有錢有勢的大商人,又怎會來這種窮鄉僻壤呢?
這小子說有藥材出售,顯然不大可信,除非他是馬賊。
怎麼可能?張員外立即搖頭,這小子斯斯文文,一看就是文儒之士,和馬賊樣貌,八輩子也搭不上邊。
看著張員外此起彼伏的表情變化,易寒知道,他的心在糾結。
「張員外,我的藥材,足夠維持你的醫館,還有,我和杜家並無瓜葛,甚至算的上仇敵,所以你不用擔心別的。」
「敢問小兄弟尊姓大名?」
「在下易寒。」
「易寒?」易家的癡呆兒,青石鎮眾所周知,傳聞一場大雪,壓垮了祖屋,癡呆兒不但沒死,還因禍得福,開了竅。
莫非這些說詞都是真的?
「現在青石鎮已經被杜家的禍害的面目全非,病根不除,青石鎮就難有繁榮的一天。」易寒道:「張員外也是青石鎮土生土長的人,我相信你也不希望看到這裡日漸衰退吧!」
「很多事,不是個人之力就能左右的,醫館易主,我有足夠的資本頤養天年,犯不著冒險開罪杜家,弄不好還要人才兩空。」
聽了這話,易寒不禁搖頭,臨走之時,他留下了一句話,「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一山之中,難容二虎,張員外,孰是孰非,我相信你一定明白。」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一山之中,難容二虎。」張員外嚼著這句話,陷入了沉思了。
張晴兒站在醫館門口,目光一直凝視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這副背影,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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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紫嫣已經準備好了午餐,聽她說,這些菜飯的原材料,都是王大富送來的。
「大富,謝謝!你的恩情,有朝一日,我易寒一定雙倍奉還。」
「哥!草藥有銷路了嗎?」
易寒將今天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紫嫣,小丫頭也是倍感心痛,「這麼說,我們的草藥沒人要了?」
「張員外是聰明人,他一定能權衡輕重,我相信他會來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紫嫣就發現自己的哥哥變了,他自信,不屈服,深邃的眸子,總是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迷離,猜之不透,看之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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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張員外親臨臨水橋邊,造訪了易寒兄妹。
當天夜裡,王大富的牛車被塞的滿滿當當,神不知鬼不覺,將易寒的草藥運到了張員外的醫館。
第二天夜裡,紫嫣就她的床上,發現了那支她之前看過的發釵。
在接下來的十天裡,醫館照舊開業,每天人來人往,生意好的不得了。
「唉!張家醫館的藥比以前更有效果了,我才吃了一副,傷寒就完全消除了。」
「是啊是啊!昨天我耕地的時候,不小心扭傷了腿,在張員外的醫館中上了點藥,今天就能自由活動了,張神醫真是厲害,比以前更加厲害了。」
「可不是嗎?現在去張家醫館看病,都要提前排隊,不過很值,因為他店裡的藥材不但價格比以前便宜了,就連效果,也要明顯好的多。」
茶肆中,杜明沖眉頭緊皺,「怎麼會這樣?按照我的推算,張家的藥材,早在五天前就應該見底,怎麼……」
「少爺!」
「說!」
「我剛才打聽到了,張家的藥草儲備充足,就算在過半年,也沒問題,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快說!」
「現在我們杜家名下的醫館,日漸冷清,很多人……都去張家看病了。」
「啪!」一口茶杯,被杜明沖摔的粉碎,「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張家的藥草,到底從什麼地方購買的,快給我去查。」
「少爺……」
「阿福,有什麼話就直說,我警告你,要是在婆婆媽媽的,別怪我不客氣。」
「是!少爺!」阿福道:「我發現,最近張員外那老不死的,和易家那呆子走的很近,你說,會不會是……」
「易家?」杜明沖玩味一笑,「也就是說,紫嫣也回青石鎮了?很好!跑了的肉,現在又飛回來了,阿三,你派人日夜監視易家兄妹的一舉一動,如有異常,馬上向我回報。」
「是!少爺!」
「阿福,你去把王婆和易清泉給我叫來,少爺我最近老是不順,也該衝衝喜了。」
「是!少爺!」
杜明沖走後,另外一桌的張晴兒也起身離開了茶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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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水橋邊,易家老宅。
「易大哥,要不……你和紫嫣妹妹先去我家吧!」張晴兒道:「杜家雖然橫行霸道,但暫時還不敢明目張膽的欺到我張家頭上,到了我家,一定保你平安。」
「謝謝張小姐的好意!但我想……暫時還沒這個必要,大離王朝畢竟還是有王法的,杜家充其量不過一方惡霸,況且……」
這句話,易寒並沒有說完,張晴兒走後,他獨自站在臨水橋上,雙目冷冽,「杜明沖,如果你想找死,我易寒是不會阻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