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歸來

早上，冬日的陽光照進了愁雲慘澹的靈堂，我提著包義無反顧的坐上了回機場的桑塔納。

那個老道居然沒有挽留我，甚至阻止我，這讓我有些詫異。但是在理清頭緒後，我決定從今以後徹底打消和所謂的親人相認這種蠢事。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那個老道的話，我是基本一句都不會相信。在現今科學發達、國運昌盛的年代居然還有人搞這些烏七八糟、怪力亂神的東西，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到了機場後，我提著包下了車。想要對孫劍說一聲謝謝，但是看他那冰冷的臉龐和犀利的眼神，我還是忍住了。

剛走沒兩步，他突然把我叫住。

「剛剛差點忘了，任叔叫我給你帶個話：有時候現代的人要比清朝的鬼更可怕！」

我還沒怎麼聽清楚，孫劍就在一陣刺耳的馬達聲中，隨著黑色的桑塔納揚長而去了。

待我琢磨過味來，突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都說的什麼啊？什麼人啊鬼啊的，聽著真是瘮人。

為了早點逃離這是非之地，我馬上跑進了機場，購買了最早離開的機票。

當我坐上回南京的飛機，看著機窗外碧藍的天空時，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噩夢總算是過去了，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回歸到屬於我的生活！想到這裡我突然有一些傷感，我沒有想到我的親生父母家庭會是這個樣子。

生活在那麼愚昧落後的村子裡，和一群不懂主流文化、無視科學，只知道怪力亂神的社會邊緣人在一起。

我很慶倖我被寄養，遇到對我還不錯的養父養母。平時過著普通上班族的生活，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紛紛擾擾來困擾我。

第二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樣去建鄴區的工地上班。

我大學裡學的是土木工程，畢業後當了一段時間的施工員。後來我覺得太苦了，整天風吹日曬的和農民工也差不多，於是就換了個監理員的工作。

我負責監理的社區叫做紫金花園，上個月公司剛和開發商簽了合同，我也是剛來這邊上班不久。

作為監理單位，需要派一個人常住工地，日夜監督施工品質。當然，被派來的人就是我了。

既然主要任務是監督，不需要動手幹活，我平時還是蠻輕鬆的。當然，我能一個人負責這邊，主要還是靠我領導的老爸，我的忘年交--老袁。

第一次見到老袁的時候，是他來給我的辦公室送茶葉的那天。由於他穿的非常樸素，我還以為他是公司新請來的後勤老大爺。

後來，從我同事的口中得知，他是我領導的老爸。由於退休了沒事幹，就出來發揮一下餘熱，到公司的每個工地跑一跑、幫幫忙。

沒想到這一來二去，我和他成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而我所在的工地，也成了他最想來的地方。

可能是老人平時太寂寞，能說話的人不多。所以遇到我這種非常善於傾聽和聊天的人，就像遇到了知己一般。

老袁平時和我聊的大多是他的過去，人老了總會有些戀舊，這個我非常能理解。

老袁年輕的時候是一名優秀的紅色小戰士，他和那個時代所有人一樣，無比狂熱的崇拜北京的那個人。

他沒有讀過什麼書，家裡也比較貧窮，按理說將來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出息。

可是一個契機，改變了他的一生。

在那個有些動亂的年代，一個叫老周的高級將領被打進了牛棚，遭受了不少的皮肉之苦，而他就是那個看守牛棚的人。

由於看守非常的無聊，他就和老周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起來。時間久了以後，兩人的關係變的非常不錯。

老周畢業於黃埔軍校，學識淵博、待人和善。平時在聊天中經常會教會他很多的知識，而他當然也投桃報李，給老周搞了不少吃的、穿的改善他的生活品質。

不僅如此，他還想盡辦法讓老周少受了很多皮肉之苦。對此，老周一直很感激他。

再後來，老周撥開烏雲見青天，受到組織上的寬待得以官復原職。他自然沒有忘記，這個在落難時一直幫助他的小袁，於是就帶他在身邊了當秘書。

再後來老周退休了，作為秘書的老袁就轉業去地方當了建築公司的領導。

而他在當建築公司領導的時間裡，遇到了不少的事情。比如參加修建南京長江大橋、各種單位招待所、職工宿舍、地下防空設施等等。

而給他感觸最大的，是一次和東瀛名企黑芝公司的駐華代表人，佐藤一郎的電子科技廠房合作專案。

在那個年代，隨著中華的日益開放，東瀛不少企業貪圖這裡低廉的人工成本和超國民待遇，於是紛紛都來沿海地區投資開工廠。

而黑芝公司，作為東瀛久負盛名的大型電子科技類公司，當然也不會錯過這波來華投資的大好機會。

於是就打算在離南京不遠的無錫建一個大概二十萬平米的大型廠房，而最後的中標單位意外的落到了老袁所在的南京建築公司頭上。

據說原因是黑芝公司的高層，曾經參加過侵華戰爭，犯下了很多滔天罪行。可能年紀大了，對年輕時的行為有所愧疚吧！於是就想讓南京的建築公司來建設黑芝公司的大型廠房。

而因為是來自外企的大型項目，公司上下都非常重視，所以老袁就親自上陣負責對接。也就是在這之後，他認識了黑芝公司的代表—佐藤一郎。

老袁第一次和外國人接觸，本以為以禮待人就會容易相處。可是，在廠房建設的過程中，老袁慢慢意識到，這個東瀛人心高氣傲完全無視中華人的存在。

佐藤多次通過翻譯，在老袁的面前表露出對中華工人的強烈不滿。用他的話來說，老袁手下的工人就是一群又懶又沒用的蠢貨。

這讓老袁非常生氣，可是又無可奈何。

佐藤一郎自詡大和民族是地球上最優秀的民族之一，而眼前的中華民族卻是他萬分瞧不起的落後劣等民族。

為了不被這些他看不起的人打擾，他讓秘書在他的辦公室門外貼了四個字--非請勿入！

不僅如此，佐藤一郎還有個非常嚴格的要求。那就是只要他來工地上辦公，就不容許有一粒灰塵落在他的皮鞋上。如果有的話，那他就扣工錢。

面對這個蠻不講理的東瀛人，老袁只好派兩個工人，每天都用水把佐藤一郎進工地要走的所有路，都噴一遍來保證沒有灰塵。

而到了工程的最後階段，需要進行最重要的水泥地面澆築的時候，佐藤一郎說什麼都不答應讓老袁手下的工人來幹。

老袁無奈之下就去找他商量，結果佐藤一郎告訴他，水泥地面的事情他已經請示了公司高層。再過兩天就會有幾個東瀛的建築工人來這邊，負責澆築水泥地面的事情。

東瀛人和我們不同的地方在於，他們說的過兩天還真是過了兩天之後。老袁看到幾個背著大包小包的東瀛建築工人來到了工地上，他們幹活的時候喜歡把門關上，不讓任何人看到。

當然，老袁心裡不服氣，於是就透過門縫，偷偷的觀察東瀛的建築工人幹活。結果，幾天觀察下來，他發現這群工人幹活真是無微不至。那無比敬業的工匠精神是我們完全沒有的，他不服不行。

最後，水泥地面澆築好了。老袁和一群工人進去參觀，發現地面居然亮的跟鏡子差不多，連人的影子都可以倒映。

這個事情讓老袁很受傷，他覺得在建築方面確實比不上東瀛人。

可是，他當然也沒有放過佐藤這個小鬼子。在最後算工程款的時候，他加了一條：兩個高級工人為佐藤先生灑水一年多，共計費用20萬人民幣！

在老袁那個年代，20萬可是一筆鉅款，這是鐵了心要黑小鬼子啊！

本以為佐藤小鬼子會大吃一驚、討價還價，老袁還打算借此機會嘲弄他一下出出心頭的惡氣。

誰知道，佐藤看了後哈哈大笑，然後大筆一揮就簽字同意了。

倒是老袁瞠目結舌，半天都沒反應過來。後來，他才知道，原來他們公司收取的總工程款，連黑芝公司撥給佐藤一郎的預付款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中華建築的粗製濫造以及價格低廉，是佐藤小鬼子們所沒有想到的。

每次老袁說到這個事情，我都會安慰他一下。

我告訴他，小鬼子的島國自然災害眾多、物資匱乏，只能通過精益求精來提高競爭力。要是他們到了我廣袤無垠的中華大地，估計還不如我們呢。

老袁聽了我這麼一說，倒也是會無奈的笑著搖搖頭。

當然，在無錫的時候，除了給佐藤小鬼子建廠房。老袁也參與了後來聞名亞洲的靈山大佛的建設，他告訴我之所以會有靈山大佛也和小鬼子有關係。

據說戰爭年代的時候，小鬼子到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這一日，松下大佐帶著一群小鬼子外出掃蕩，執行三光政策。最後，來到一個山中寺廟，就把裡面的幾個和尚給抓起來，逼問遊擊隊的下落。

和尚當然不知道啊！就算知道也肯定不會說啊！於是，松下大佐就下令把所有和尚就地槍殺，然後放火燒了寺廟。

不久之後東瀛戰敗，松下大佐作為戰俘回到了東瀛，經過多年努力成為了一個非常成功的商人。

這人一旦上了歲數，就會想著自己的身後事。這松下大佐雖然完全不在乎殺了多少中華平民，倒是覺得燒了佛祖的寺廟估計死後會墜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於是，他就來到了無錫，說要捐一個寺廟，地點就是當初他燒毀的那座。

既然要懺悔自己犯下的罪行，善良的無錫人民當然是歡迎的。而後就有個各種大型的募捐，籌集了一大筆資金，最終成就了聞名亞洲的靈山大佛。

當然，除了有關事業上的事情，有時候我們也會聊一些比較神秘的事情。比如：羅布澤、彭加木、雙魚玉佩、鏡像人等等。

正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人總該對神秘的事情保持一些敬畏。可是，沒想到當這些事情發生在我身上的時候，我不但毫無敬畏可言，而且還反應如此強烈。

正如有些人所說的：聽了很多的道理，依然過不好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