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計謀

我坐在椅子上，張弦站在我旁邊看著我。

「這是幾？」我面前坐著一個頭髮斑白的大夫。

我捂著右眼，眯起左眼，看著他伸出的兩根指頭。低聲道：「看不清。」

他的神色接著就難看起來。

「那就很嚴重了。」他有些擔憂地說：「姑娘你是真的看不清？」

張弦走到我跟前，看著我眯著的左眼說：「是不是很疼？」

「嗯。」我點點頭對醫生說「我覺得我現在是因為特別疼睜不開才看不清的，爺爺，等我不疼了，敢睜開了再來看好不好。」

醫生若有所思看了我一眼，還沒等發話，張弦就說：「不行。現在就得檢查好。」

醫生想了一會，幽幽地說：「姑娘，我覺得你的眼睛，可能真的傷的很厲害，我明明是叔叔。你居然看成了爺爺。」

我差點就從椅子上掉下去，我清了清嗓子說：「好吧，叔叔，我可能冒犯到你了。」我低下頭有些難過的說道：「可是我真的沒事，我就是被籃球碰了一下，我從小就害怕醫院，我不想在這。」

我掉了幾顆淚，道：「我想回家休息，你給我開點藥吧。」

我抬起頭，眼淚汪汪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張弦一眼。前者目光閃爍，後者毫無波瀾。

我的淚嘩嘩的流了下來：」我真的不想在這。」

「好吧好吧。」醫生一個哆嗦，立馬開起了藥單，邊寫邊說「眼淚流的這麼順暢，應該沒事。我給你開點藥，你試試。」

我連連點頭。沒過十分鐘，我就捂著左眼走出了醫院。

張弦走在我的左邊。

夏末秋初，路旁的水杉褪去了碧綠的顏色，微微有些發黃，如鏽色斑的色彩在陽光的映襯下，柔和又奇異的溫暖感覺。

「你手裡拿著什麼。」張弦道「我幫你拿吧。」

我遞給他，說：「下節課的講義。」想了想又說：「你今天打的很好。」

「謝謝。」他笑，聲音清清淡淡，說：「可能是因為有動力吧。」

我剛想問問是什麼動力，身旁就有幾個人吵吵鬧鬧的經過了。

統共五人，三男兩女，髮型都很囂張，穿著明顯被改過的校服，笑的走路都不穩。

接著就聽到其中一個男的說道：「你看他現在人模人樣的，回家還指不定怎麼哭呢。」

一個女生好奇道：「怎麼了？」

「他媽是個水性楊花的破鞋，惹了不少事。」他嘲笑道：「而且還克夫，嫁到劉家沒多久，劉望就和死了沒什麼兩樣了。」

「那現在呢？」幾個人湊過去問道。

「現在？」那個男生嗤笑一聲。剛要開口，我就放下了左手，強壓住心裡的怒意道：「真想不到段行的兒子有背後嚼人舌根的愛好。」

五個人愣了愣，都轉過頭。

幾個女生濃重的妝容陽光下醜陋無比。一排排耳釘看的我極不舒服。

「你算個什麼東西？」那個男生走到我跟前，打量了我一眼，目光裡滿是憤怒和不屑：「誰給你的膽子？」

我看著他，笑道：「誰給我的膽子？我是林長安的女兒。這就是我的膽子。」

他的目光一震，我淡淡的說：「林氏企下的現代瓷器展覽館，段家瓷器過幾天好像是要參與展覽的吧，這麼看來，好像很困難了。沒有了這個機會，段氏的市場，還能打開？我走到他身前：「段景，你們家投資的那家酒店，是不是劉氏給你們設計的。如此說來，是連酒店也不想建了？」

他的臉色漲紅，看了一眼身邊呆愣住的幾個少年，顫著嘴唇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沒說出來，急急的走開了。

我看著他們離開的身影，暗自吐了口氣。一群王八蛋，得虧劉寬不在，要不耍嘴皮子根本無法滿足他的仇恨，非得大拳頭來上一頓才行，那段景會變成斷頸也說不定，想著想著我就打了個哆嗦，然後一個轉身就看到張弦站在我的面前。

他看著我，好看的眼睛裡有一絲若有所思的意味，薄唇彎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看的我一陣心驚暗道完了，全情投入了忘了他還在呢，指定活這麼大還沒見過我這麼仗勢欺人的跋扈女生。一個臉紅我就低下了頭，手也不知道要放在哪裡才好。

他仍舊看著我，過了一會，他修長的手突然抬起，到了我下巴的位置，還沒等靠近，我就嚇得抬起了頭。

他眉眼裡是淺淺的笑意，淡淡開口道：「看來，眼睛是好了？」

我驚得睜大了雙眼，隨即頭低得更深了。

跋扈又撒謊。完了完了，他一定看我更不順眼了。

胳膊被他拉了一下，我抬起頭，看著他，他笑道：「又在想什麼？」

我垂了垂眼，老老實實的說：「想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討厭。」

他「哦？」了一聲，隨即往前走開來了。

我跟上他的步子，看著他的背影，心想這是什麼意思。終於趕到他身邊，他才放慢了腳步說：「你很有辦法。」

我臉紅了紅，心想，真是一語雙關，這個辦法，到底說的是哪個辦法。

憋了一會才弱弱的說：「對那樣的人，就要說那樣的話。如果和他講道理，他會更囂張的。」

他沒有回答，眼睛看著路邊整齊的水杉，高挺的鼻樑有些晃眼。

我咬咬牙又道：「好吧，是我不好。我也知道權利不能解決所有的事。」

他停下了腳步，道：「比如？」

「比如。」我低下頭說「我不能說我是林長安的女兒，我不想講公開課。」

「嗯。」他大長腿又邁了開來。

我愣了愣又追上去，又咬了咬嘴唇拉住他。

他轉過頭看我，目光如水，特別純澈。

「我不應該騙你。我的眼睛沒事。我只是不想講公開課。」我揉了揉眼睛，低聲道。

他伸手拿住我的袖子，沉聲道：「別亂碰。」

我看了他一眼，悶聲說：「把講義給我吧，我要準備一下。」

他卻走到我跟前，低頭看了我一會，說：「閉上眼睛，讓我看一下。」

我沒有動作，伸手去拿我的講義。

他一下子把講義舉高，然後整個人靠了過來，過於危險的距離嚇得我閉上了眼睛。

有涼涼的觸感從眼皮上傳來。僅僅是一下，就離開了。

我睜開眼，就看到他把講義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我著急的就要衝過，沖他叫到：「你怎麼這樣，我就算是騙了你，你也不能這麼對我呀。我辛辛苦苦準備好久了，你讓我待會……」

話還沒說完，他就把我拉了回來。若無其事的說：「我忘了告訴你了，公開課取消了。」

我看著他雲淡風輕的表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他轉過身朝教學樓的方向走了起來，淡淡的說：「市委決定去二中聽課，不來了。」

他修長挺拔的背影，在陽光下泛出柔和的味道。黑髮的長度剛剛好，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頸。

我在心裡喃喃道，第七次了，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