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3）

深秋傷離別,雨中憶悲傷（3）

尹墜露剛要開口，教室門口一聲暴喝：「胡鬧，蕭雨，你太不像話了！」同學們聽這聲音，都乖乖地跑到座位上去了，董洋也悄悄附在蕭雨耳邊說：「這次你慘了。」

「你們兩個跟我來辦公室。」班主任老師倒背手出去了，看起來他很生氣。

「啪」，班主任一拍桌子，大吼：「你們兩個怎麼搞得，這是早戀，知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我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你們的父母辛辛苦苦賺錢是讓你們來這裡好好上學的，不是讓你們來這裡談戀愛的，你們就是不聽，如果再這樣下去，傳到校長耳朵裡，我也保不了你們了。」班主任戳了戳蕭雨的腦門，語氣放軟了些：「蕭雨啊，尤其是你，怎麼就那麼糊塗呢，難道你還想讓你父母低聲下氣的去求別的學校裡收留你嗎？」

尹墜露低著不語，揪著衣角，來回轉動。蕭雨看看尹墜露，又看看班主任，臉上露出愧疚的表情：「老師，對不起，我錯了，可是我喜歡她，不會影響學習的。」

班主任老師聽蕭雨這麼一說，氣得胸膛一起一伏，直喘粗氣：「蕭雨啊，蕭雨，你怎麼就這麼執迷不悟呢，如果你堅持的話，我馬上打電話和你的家長報告情況。」

「老師不要，我們以後不會在犯錯了。」一直都保持沉默地尹墜露突然開口，她用腳踢了一下蕭雨：「蕭雨，快向老師保證不會在犯錯了。」

「我······」蕭雨頓了一下，堅決地說：「我不要！」

班主任老師無奈地歎氣：「好，蕭雨，既然你這麼執迷不悟，我馬上就打電話像你的家長彙報。」說著，便當著他們倆的面打了電話。

蕭雨的爸爸媽媽很快風風火火地趕過來，推開門，蕭雨的媽媽徐英便開始氣急敗壞地數落蕭雨，班主任老師勸也勸不住，只得把目標轉向蕭雨的爸爸蕭青山，兩個人客氣地攀談起蕭雨的事情。

徐英渾身上下一樣粗，一走路，身上的肥肉來回抖動。蕭青山長得則比較和氣的樣子，蕭雨的眼睛隨了他爸爸蕭青山，都是細長，細長的。

尹墜露向前一步，沖徐英弱弱地說說：「阿姨，您不要怪蕭雨，其實我們沒什麼的，你要相信······」

話還沒說完，就被徐英推倒在地，此時的徐英就像一頭發瘋的母牛，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她在尹墜露身上踢了幾腳，便開始破口大駡：「你這小狐狸精，一看你那眼，我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貨色，年紀小小的，就學會勾引人了。」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其他人都沒注意，尹墜露便被徐英打了。蕭雨責怪地說：「媽，你這是幹什麼啊？」說著就要去扶尹墜露，徐英一伸胳膊把蕭雨推回去。

班主任老師和蕭青山大驚，兩人把尹墜露扶起來，班主任老師問：「尹墜露同學，你沒事吧？」尹墜露搖頭不語。

蕭青山把尹墜露扶到椅子上坐下，問：「疼嗎，送你去醫院看看好不好？」尹墜露搖頭：「我沒事。」

蕭青山怒目橫眉看著徐英：「我說徐英啊，你在學校就不能收斂一點嗎，怎麼到哪兒也像個潑婦啊。」

徐英一聽這話，氣焰囂張起來，嗓門更加洪亮：「蕭青山，你窩不窩囊，你兒子的魂都快被這小狐狸精勾走了，你還幫著別人罵我是潑婦。」

班主任老師實在聽不下去，他強忍著怒氣，笑著說：「不好意思啊，這裡是學校，請您說話注意素質，再說事情也不時你想得那樣，搞清楚以後再說也不遲。」

徐英一拍旁邊的桌子，大聲說：「學校又怎麼了，老娘該怎麼說還是怎麼說。」嚇得文弱的班主任老師一個激靈，徐英賠上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對不起啊老師，嚇著你了。」

「沒事，沒事。」班主任老師扶扶眼鏡，看了看尹墜露，問：「你的父母怎麼沒來呢？」

「我的繼父是不會來的，他從來沒有管過我，我媽媽更不會來，沒有繼父的允許，她是不敢來的。」尹墜露淡然地說著，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在訴說一件跟她毫不相干的事情。

眾人驚愕，面面相視。

徐英撇撇嘴：「怪不得這麼沒教養，原來是個沒人管的野丫頭。」

「媽！」

「徐英！」

「你說什麼呢？」父子兩個人一起責怪徐英。

班主任老師心裡有氣，卻也不好發作，只好把話題轉移：「那個，尹墜露，你先回去。」

尹墜露看了蕭雨一眼，一雙憂鬱的大眼睛充滿幽怨，轉而低頭走出教室。

徐英指著尹墜露的背影，大喊：「我不管你有人管，還是沒人管，總之以後不要再勾引我兒子，如果在被我知道，有你好看的。」

蕭雨的胳膊拉回來，極為不滿地說：「媽，你怎麼說話這麼難聽啊，有什麼火就沖著我來，這都是我的錯，不要冤枉人家。」

徐英更加生氣，一甩胳膊：「回家再跟你算帳！」蕭雨嚇得不敢作聲，低頭不語。

站在旁邊插不上話的蕭青山終於有機會開口：「好了，有什麼問題回家再說，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徐英一瞪眼，蕭青山便不做聲了。

蕭雨回到教室，看到同學們都用一種怪異得眼光看著自己，他沒有理會，眼光直視尹墜露，她低著頭，肩頭顫抖，蕭雨知道她哭了。

蕭雨知道現在去道歉不是時候，徑直回到座位上坐下。董洋跑到蕭雨面前蹭了蹭蕭雨：「喂，事情怎麼樣了？」

蕭雨垂頭喪氣：「鬧大了。」

「啊？」董洋回到座位上，看看旁邊的尹墜露，露出不屑的神情。

第二天上課，尹墜露的座位上空空的，剛開始以為她是生病了。

第三天，座位還是空的。

第四天，第五天······

半個月過去了，蕭雨都沒有看到尹墜露的身影，他的心裡逐漸恐慌。

天空不適宜地下起了雨，這讓蕭雨心裡愈加不安。中午下課吃飯的時候，好朋友董洋拿著飯盒來到蕭雨身邊坐下，狼吞虎嚥地邊吃邊說：「你知道嗎，我聽同學們說，尹墜露退學了，我還聽說，她的繼父狠狠地揍了她一頓呢。」

退學？尹墜露退學了？這個消息對蕭雨來說如晴天霹靂，「嘭」一聲，他放下飯盒，跑出餐廳。董洋一口飯被蕭雨嚇得噎在喉嚨眼，瞪著小眼，半天沒咽下去，急得董洋使勁拍桌子。

蕭雨跟蹤過尹墜露，知道她家在哪兒。他氣喘吁吁地跑到尹墜露家。一座窄小破舊的宅院，四面的牆，還有那扇破舊的木頭門已經斑跡駁駁，讓這座庭院顯得更加蒼涼。

「有人在家嗎？」蕭雨敲著那扇木頭門，聲音急促。

一個小男孩打開門，等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蕭雨。

蕭雨彎下腰，摸摸那小男孩的頭：「你好，小兄弟，請問你姐姐在家嗎？」

「你找我大姐，還是我二姐啊？」小男孩嘟著小嘴反問。

聽同學們說過，尹墜露她媽媽帶著她嫁給她繼父以後，又生下一男一女，那麼尹墜露就是老大了。蕭雨笑了笑：「我找你大姐，尹墜露。」

「嘭」。從裡屋傳來一個東西破碎的聲音，接著一個粗糙沙啞的男聲怒吼起來：「快滾，我們家沒有這個人。」

小男孩面露懼色，「噔噔噔」，一溜小跑進屋了。蕭雨碰了一鼻子灰，他知道他的繼父肯定因為他們的事在生氣呢。

「叔叔，我是來道歉的······」

「道什麼歉啊？快滾！你還愣在這兒幹嘛，快出去，讓他滾，聽著心煩。」尹墜露的繼父又是一聲爆斥。

蕭雨剛想說什麼，看見一個身形瘦小，面色憔悴的中年婦女慌慌張張走出來，她眼睛大大的，和尹墜露的眼睛極為相似，也有一雙憂鬱灰暗的眼睛，蕭雨一看就知道是尹墜露的母親，因為她們母女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蕭雨沖她有禮貌地一笑：「阿姨。」

尹墜露的媽媽低下頭裝作沒看見：「你快走吧，我們家沒有這個人。」說完就要進屋。

看了尹墜露說得沒錯，尹墜露的媽媽很怕尹墜露的繼父，看到她這個樣子，蕭雨心生憐憫。

「阿姨，讓我見見尹墜露吧，我知道你是尹墜露的媽媽，你們兩個長得很像。」蕭雨不依不饒地說：「求求你了，阿姨，我跟她道完歉就走。」

尹墜露的媽媽身體一頓，她轉過身拉著蕭雨的胳膊，邊走邊大聲說：「唉呀，你快走吧，我們家沒這個人。」說著拉到大門外。

蕭雨剛想說什麼，尹墜露的媽媽湊近蕭雨，壓低聲音說：「墜露她去濟南一個親戚家打工了，剛走一小會兒，也許現在你去車站還能追上她。」

蕭雨想說「謝謝」，尹墜露的媽媽示意他噤聲，趕緊走，蕭雨給她一個感激的眼神，轉身消失在冰冷的秋雨中。

灰濛濛的雨霧籠罩著大地，遠處地樹木，房屋，在翻滾地白霧中若隱若現。煙雨濛濛如畫，可此刻，他無心欣賞，心裡只有那即將離去的人的影子。尹墜露，你千萬不要走！······

蕭雨不停地跑著，嘴裡呵出的白氣與冷冷地秋風交織在一起，冰涼的秋雨不停地拍打在臉上，與滾燙的淚水交融，滑進嘴裡，滲透到心裡，離別的傷感又加深了一層。

人，最終還是走了。

蕭雨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剛進屋，徐英大驚小怪地喊起來：「哎呦，我的寶貝兒子，你怎麼淋成這樣啊，不是在學校上課嗎，怎麼回來了，發生什麼事了？」

面對**喋喋不休地追問，怨恨地看著徐英，大吼：「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徐英被兒子的眼神嚇了一跳，聽蕭雨說完，她的臉便沉下來：「你怎麼和你媽我說話呢，我做什麼了。」

蕭雨厭惡地別過頭，鼻子輕哼一聲：「做什麼，你心裡比誰都明白。」

正說著，蕭青山回家了，看著如落湯雞一般的蕭雨，還有滿臉怒氣的徐英，他驚詫地問：「蕭雨，怎麼了，怎麼淋成這樣啊？」

蕭雨不說話，徐英怒氣衝衝地說：「你那寶貝兒子來找咱們算帳來了。」

蕭青山還是一臉疑問：「發生什麼事了？」

「還不是因為那小狐狸精。」徐英忿忿不平地做到沙發上。

「我不許你這麼說她。」蕭雨聽徐英把這麼難聽的詞又用在尹墜露身上，心裡透著一股火。

蕭青山一愣，拍了蕭雨的腦袋一下：「你這孩子，怎麼和你媽說話呢，快和你媽道歉。」

蕭雨倔強地揚起頭：「我不，我為什麼要道歉，明明就是你們的錯！」

蕭青山笑了笑，上前拍了拍蕭雨的肩膀：「怎麼，也有我的份啊，你倒是說說，我哪裡得罪你了？」

「尹墜露她退學了。」蕭雨一字一句地說。

「什麼，退學了，為什麼啊？」蕭青山吃驚地問。

蕭雨輕蔑地看著蕭青山夫婦：「是啊，退學了，這下你們滿意了吧。」蕭雨說完就要走。

蕭青山拉住他：「你把話說明白，什麼叫我們滿意了吧？」

在沙發上坐著的徐英一拍桌子：「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你怎麼就這麼不知好歹呢。」

「可是，一切都是我的錯，跟她沒有關係。」

「你還幫她說話，我和你爸為了你的事，每天低聲下氣的，受了多少罪，遭了多少白眼，你知道嗎？」徐英說著說著，哭起來：「你這次惹了這麼大的麻煩，為了能讓你繼續上學，我也別無他法。」

蕭雨看著徐英滿臉的淚水，心軟下來：「那你也不能做得這麼絕啊。」

在一旁的蕭青山聽得一愣一愣，他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徐英：「你去她家鬧了？」

徐英用手一推蕭青山：「去，別在這兒添亂了。」

蕭雨看看爸爸媽媽，握緊拳頭，暗自下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