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濱海黑夜

聽著男人沒頭沒腦的問話，林霏美眸一片朦朧，嘴唇蠕動，不知該作答。

雷浚起身打了一通電話，不一會兒，公關小姐送來一套女裝。進來時安靜的垂頭，對房間裡的一切熟視無睹。

等公關出去，雷浚將衣服扔在林霏旁邊，說：「穿上！」一邊說著，一邊打開衣櫥，取出休閒服和皮衣，快速穿著。等他著裝完畢，扭頭一看，林霏還是倒在地板上，月光透過落地窗傾瀉在她柔美的身上，髮絲散落一地，仿佛是迷途的月亮女神。

雷浚有一瞬間的失神，之後走到她身邊，似乎她已經安然地睡了，清麗的眉眼，安詳的睡顏，如此美好的一張臉，仿佛是白色的天使，雷浚手指緩緩撫過她細嫩的肌膚，猛然心臟一緊，想起她竟然是出賣自己的女人，他眼睛裡的溫柔迅速退卻，卻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輕視。他一把拽起林霏，睡夢中的林霏被驚醒，尖叫出聲，他胡亂將衣服套在她身上，之後拉著她走出了房間。

夜已深了。

蘭博基尼在濱海大道上飆馳，林霏木然地坐在副駕駛座上，全然不顧旁邊男人的瘋狂。風透過車窗冷冷的灌入車內。

「你的名字！」雷浚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林霏」！林霏的聲音亦不帶感情。

車子終於在海岸邊停下，海浪肆虐的聲音在暗夜裡咆哮，呼呼地拍打著車窗。

雷浚拽過林霏的衣領，四目相對，他的眸光深邃複雜「：我是雷浚！」這一句，他的聲音很輕，淡淡地撫過林霏的耳際，說完了在她冰冷的嘴唇上印上一個親吻。林霏好像沒有生命的木偶，目光呆滯，面無表情。

「你……為什麼要出賣自己？！」雷浚忽然變了臉色，緊緊勒住林霏的脖子：「為什麼！」他心目中的女神，卻是如此卑微下賤，那春日午後的街角追逐，生命裡不曾有過的溫暖悸動，到頭來只是他的幻覺一場？他不願意相信。他幻想過兩人千萬次的重逢，卻想不到是在自己的酒店裡看到她，想到過千萬種得到她的方法，卻想不到是用錢買到。他在給她機會，希望她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希望她不要那麼殘忍。

林霏的眼睛直視著他，緩緩地吐出四個字「：我需要錢。」

這四個字粉碎了雷浚的理智，他瘋狂地將她拖下車子，深夜的海風寒冷刺骨，海浪侵蝕著沙灘，遠處微弱的燈塔朦朧。

雷浚拖著林霏向海水裡走去，海浪襲來，吞噬了兩人的膝蓋，海水漸漸淹沒兩人的褲腳。林霏開始瘋狂地掙扎，撕心裂肺地喊叫「：你要幹什麼！」不，她不能死，媽媽還在醫院，她不能死！風吹亂了她的頭髮，風聲卻掩不去她聲音裡的恐慌。她究竟是碰到了什麼瘋狂的男人，失去了最寶貴的貞操，還要陪他去死？

「下賤的女人，你該去死！」雷浚的聲音在海浪聲中破碎，雙手死死地鉗制住她的身體，海水已經深到了林霏的腰際，深夜的海水冰冷刺骨，林霏嘴唇泛白，渾身冷顫。

「你…求你…我不想死…」她的聲音斷續，生命跡象點點消失。

看著她在自己的臂彎裡慢慢闔上眼睛，渾身冰冷，雷浚怔愣半晌兒，快速轉身逆行而去，此刻，他的心裡泛起恐慌，第一次害怕一個人在自己身邊離去，以往他少年混跡黑道，死人堆裡走過，冷硬的心卻不曾有過一絲憐憫。

重新發動汽車在大道上飆馳，回到夜影，兩人相摟著躺回床上，肌膚的溫度相互傳遞，林霏昏迷著，安靜地窩在雷浚懷裡，他雙眼如鷹隼，灼灼地看著懷中嬌小的女子，指尖輕輕地滑過她身上每一寸幼嫩的肌膚，似依戀，又似無奈。

雷浚醒來的時候，身旁已經冷了，懷中的女人不知何時已經離去，他坐起身子，煩躁地扒扒頭髮，套上睡袍，進入洗簌室。

看著鏡子裡雙目紅赤的自己，想起昨夜裡的瘋狂，理智重回腦海，雷浚一拳打在面前的梳洗鏡上，霎時鏡子以拳頭為中心裂開蛛網一樣的裂痕，鮮血從他拳頭上刺目流下……

真是瘋了，他向來理智，竟然因為一個女人如此瘋癲，想想自小接受的雷家訓練，什麼苦沒吃過？什麼險沒經歷過？能有什麼比親眼看見自己母親被父親打死更殘忍？林霏！一個下賤的女人，有什麼資格令你瘋狂？雷浚在心中狠狠唾棄著自己，快速洗好臉，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間……

透過玻璃櫥窗，林霏癡迷地看著那件自己嚮往已久的婚紗，潔白的婚紗纖塵不染，聖潔美好的仿佛是飄在半空裡的純雪，她指尖緩緩撫過清澈的玻璃，一行清淚滑下了蒼白的臉頰。

曾經，她幻想過穿著純白的婚紗，牽著愛人的手走向幸福，那一定就是傳說中的天國，然而就在昨晚，她失去了去天國的資格！身子痙攣，她力氣用盡地蹲在櫥窗前，悽楚的背影惹人落淚，頭緊緊靠在臂彎間。

宮奇，那清澈的眼睛，淡然的笑意，溫柔的指尖，他是如此美好的男子。

林霏痛哭出聲，眼前仿佛又重回維也納的薰衣草田，宮奇動人的眉眼，天空中放飛的風箏，兩人銀鈴般的歡笑……仿佛又坐在碧昂斯圖書館，金色的陽光籠罩著他清瘦的身體，拉長了他孤單的影子……

宮奇，她曾深深迷戀過的男子，在她匆忙回國後就無法聯繫上的男子，她曾認為兩人之間若有似無的感情就是矢志不渝的愛戀，如今，她丟失了自己，哪裡還有去追尋他的資格？林霏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聖愛醫院。

林雪好不容易醒來一次，慈愛地看著身邊的女兒。林霏細心地為她削蘋果，手指纖白，蘋果皮在水果刀裡打著漂亮的旋兒。

「霏霏…」林雪吃力地喚出聲音，病魔已經蠶食了她的身體，令她動彈不得。

林霏趕緊將她扶起來，在她背後倚了一個抱枕。林雪握著林霏的手，目光憂愁「：媽媽想回家，在醫院住著真悶！」

林霏知道媽媽一定又是為錢犯愁，她淒然一笑說「：媽，住在醫院才能好，等你康復了，咱們馬上回家」！

「霏霏……」林雪猛地淚流不止：「媽媽的病怎麼會好，你何必還要白費力氣。咱們回家吧，媽媽不想死在醫院裡」！

「不……」林霏亦淚珠如雨般滾落，但是卻神色堅決「：媽，你不要擔心，等找到合適的腎源，馬上換一個腎您就可以好的！」她出賣自己，放棄尊嚴，決不允許媽媽就這樣淒慘的離去！

「霏霏…」林雪抱緊林霏的身體，母女兩人在病房裡相對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