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父侯的責備

[八]父侯的責備

蘇尋常走到侯府門口，剛想從前門進去，突然發現不對，門口站著侍衛不是和父侯一起出去的麼，怎麼現在杵在門口當門柱子？莫非是父侯回來了，蘇尋常敲敲腰間的紫竹扇子，這下可不妙，我得趕快回去才是。

這架勢看起來，前門是走不了了，那群傢伙非通報父侯不可。蘇尋常只好認栽地往自個兒早晨出來的高牆走去。蘇尋常站在牆腳下仰起頭往上張望，自個兒早晨踩出來的痕跡還在，朱紅色的漆上一抹鐵灰的痕跡，和四遭的顏色有點不協調。

蘇尋常環顧了一下四周，在確定了周圍沒有多餘的人之後，才把腰間扇子束的更緊，撩了撩略有些寬鬆修長的衣袖，提起氣勁往上一躍，輕輕鬆松就躍過數尺高的朱牆。他拍拍衣上的塵土，閒散地理理起了折痕的衣裳，看來是沒有人發現了，這要被發現了可了不得了。蘇尋常邊輕鬆地想著，邊轉身朝他的房間走去，絲毫不顧自己腳下被踩的有些淩亂的花草。

他剛剛走到房門前，推開赤楠木製成的門，細細眯眼往裡一張望，卻發現房間中多了兩個矮小的黑影，不禁嚇了一跳，後退了一大步。

那兩個黑影聽見開門的聲音，忙不迭回頭往後看來，借著幽微的亮光，蘇尋常才看清是蘇一和蘇二滿臉沮喪地跪在地上，不禁心生納悶，這是唱哪出啊，迎接我也不用這麼，咳，這麼獨特吧。

蘇一和蘇二看見他活像看著救命恩人，兩個人忙如狼似虎【咳咳，比較形象，大霧啊大霧】一般撲過來，蘇一拽了蘇尋常的衣袖，蘇二扯了蘇尋常的外袍下擺，兩人俱是一副淒慘模樣，看的蘇尋常心中有些鬱悶。「這是怎麼了，天塌了還是地陷了？還是你們錢又沒了？」他挑挑眉，抽出自己的扇子平了衣襟，一字一頓地說。

「哪能啊，爺，爺您怎麼才回來？出事了。」蘇尋常還沒來得及問蘇二怎麼了，蘇一的手便一緊，蘇尋常不經意衣裳被扯下肩膀一截，他忙將衣服理好，用手中紫竹扇敲了蘇一的腦袋。只是平常必然憤慨控訴的蘇一此時也沒有心情，只是一頓一頓地說：「爺，今天路上出了點事，老爺和夫人怕衝撞佛祖，決定改日上香，故而半道就回來了。」蘇尋常心中一緊，無奈蘇一說得極慢，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然後呢？」語氣中帶了一絲焦急意味。

「然後，」蘇二哭喪著臉接過蘇一話頭，「然後老爺回來想找爺的，我們二人知道爺出去了，就死拖著老爺儘量不讓他過來。」「我們本以為爺和往常一樣，很快就回來的。」蘇一說這話的時候，低下頭，蘇尋常一看就知道沒好事發生。「然後呢？」他的聲調有些打顫，看蘇一蘇二的樣子已經知道這次怕不是那麼輕易就逃過去的了。

「誰知道爺這次弄到這麼晚，老爺打了我們十板子，命我們在這等爺回來，說讓您一回來就去他那。」蘇一的眼眶略微有些泛紅，一是因為這區區的十板子打得卻也是不輕，他難以忍受如此疼痛；再者他自入蘇府以來還是頭一遭挨板子，還是因為這等子事情，難免有些委屈。蘇二和他差不多，只不過蘇二因為些小事挨過幾次板子，所以承受能力比蘇一強些，只是這次打得狠了，他也不能完全適應。

蘇尋常不禁一陣眩暈，父侯是極少親自責罰下人的，看來這次他確實動了怒，自己這怕也是凶多吉少了。他扶了扶額頭，強使自己平靜下來，繼而從靠窗旁邊櫃子抽屜裡取出一個精緻的銅瓶，遞給蘇一和蘇二。「這事情要多謝你們了，自己注意養著，這幾日注意，這是上好的金瘡藥，用了怕能好的快些，連累你們了。」蘇一接過傷藥，不慎牽動傷口，痛的欲齜牙咧嘴可也是咬咬牙忍住。

「爺說哪裡的話，就憑你這麼對我們哥倆，這事也值了。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傷，挺挺就過去了，倒是您要當心，老爺這次看起來怕是生了重氣的，說話可千萬要注意分寸。」蘇一蘇二赤誠說道，眼裡帶了些感激的聲色。蘇尋常點點頭，拿了桌上的紫竹扇便走了出去。

到了前廳，老侯爺蘇威已然坐在案前，面前一盞熱茶還在升騰著嫋嫋煙霧。只是他的臉色看起來十分不好，蘇尋常心裡有些慌懼，無奈只能硬著頭皮上前見禮。

「孩兒見過父侯，不知，不知父侯喚孩兒來所為何事。」「跪下。」蘇威的語氣冷冷，蘇尋常額頭上不禁覆了薄薄一層細汗，他是低著頭的，此刻用眼角餘光掃視到蘇威臉上神色，暗叫不好，兩腿一軟便伏在地上。

蘇尋常雙膝著地，兩手撐在腿邊支起身體大部分的承重，微微低下頭顱，眼眸低垂，兩鬢未束好的細發隨他的動作散在肩上，只是他的背卻挺得筆直，如雨後挺拔立著的箭竹一般。

「我問你，今日你去哪了？」蘇威看他的樣子，也不置可否，卻是冷冷「哼」了一聲，無形間散發出的那種威嚴的氣勢，讓蘇尋常感之心頭為之一震。

「孩兒，孩兒。」蘇尋常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說出後頭的內容。「不要和我裝傻，說實話。」蘇威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一股子不容抗拒的味道。蘇尋常咬咬牙，說了實話。「孩兒今日去了來儀樓。」「哼，就是那個名字取自「有鳳來儀」的長安第一樓？「「是。」「想你平日也沒有少去吧。」蘇尋常心下一驚，這又是那個不知死活的在父侯面前亂嚼舌根了。不過看這架勢，父侯怕是早就知道的，只是為何早不說晚不說偏到今日說。

「你今日可是遇上了林丞相家裡的公子？」說是詢問，蘇威的語氣卻更像是陳述。蘇尋常腦內「嗡」地一響，是了，今日和那倒楣蛋那麼一鬧，怕是他父親知道了，為了逃脫責任就都推倒我身上來了，呸，真是沒義氣。蘇尋常一臉憤憤神色被蘇威盡收眼底，當下又是冷哼一聲。

「為父平時如何是教導你的？」「父侯讓孩兒平日無事之時，儘量少與那林之軒林公子起不必要的爭執。」蘇尋常沒有經過什麼思考，便脫口而出，可看出這話他是牢牢記在心裡的。

「那今日之事你又做何解釋？」「孩兒沒有錯。」「哼，為了一個琴師，就和林公子起了爭執，你可知會引起多少不必要的麻煩？莫非這錯還要遷到為父身上來了？」蘇威看著蘇尋常，濃眉皺了起來，沉澱了些歲月風霜的眼睛裡隱隱含了些不滿神色。「孩兒不敢，只是玄素不樂意。」蘇尋常沒有思考，便依著本心所想說了出來。

「混帳，她樂意不樂意你又怎知？況且，她不願意，又犯得著你去出頭？」蘇威沉下臉來。蘇尋常聽到這句話，只是抬起頭來直視危坐的蘇威，一字一句清晰吐出：「只應她，是對孩兒很重要的人。我不想看見她不樂意的樣子。」蘇威本想厲聲呵斥他不思進取，但看著蘇尋常堅定的灼灼目光，竟不知說什麼好，只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