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反而是好事

秋風澄已經走了。東雨梨卻還在糾結著自己看到的那個一閃而過的人影，到底究竟是她的幻覺，還是確有其事。

她一邊往房間走著，一邊想：會是他嗎？會是那個秋月白嗎？他應該早走了吧？應該不會鬼鬼祟祟的偷聽別人說話吧？再說他幹嘛要偷聽呢？東雨梨搖搖頭，想著一定是自己疑心生暗魅，眼花了。

正糾結著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喚她：「梨兒。」一抬頭便看見東長山站在自己面前，東雨梨叫：「爹。」

東長山點點頭，然後問道：「太子殿下回宮了嗎？」

東雨梨答：「回去了。」稍稍猶豫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爹，我真的要嫁給太子嗎？」

聞言，東長山的臉色果然一變。說道：「梨兒，聖旨早已經下了，而且早在十七年前，你出世不久，皇上就已將你指婚給太子，大婚也只是遲早之事，若非你前些日子受傷，現在已然是太子妃。況且幸虧皇上沒有因為這件事而怪罪我東家在大婚之時的差池，又重新下旨，若是這一次，你再拒婚的話，只怕太子再怎麼維護我們一家，到時也會龍顏大怒的。爹年紀已經大了，什麼都無所謂，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平平安安的嫁給太子，這樣爹也可以放下心頭一塊大石，你娘親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的。」

東長山這一招太厲害了。短短幾句話，便抬出了皇上，他自己，還有東雨梨死去的娘親三座大山，如果她不嫁，那就是對皇上不忠（是要殺頭的），對爹娘不孝(是要天打雷劈的)，要她怎麼辦？雖然他說的在情在理，感人至深，但是東雨梨還是不願意就此投身到水深火熱深不見底的皇宮內院去。對，不能屈服，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東雨梨豪氣的握了握自己的拳頭。

但想法是大無畏的，至於做起來嘛，往往就會打一個很大的折扣。

就見東雨梨小心翼翼的開口，「可是爹，我根本不瞭解太子啊。我的意思是，我現在失憶了嘛，以前的事全都不記得了，我只與那個秋風澄見過一面，根本就不瞭解他是怎樣的人，比方說他喜不喜歡我啊，將來會不會對我好啊，有沒有什麼不良嗜好，有沒有什麼遺傳病之類的啊？」

說多錯多。當她看著東長山看自己的眼神時，東雨梨恨不得把舌頭咬斷。

還好，東長山只是說：「梨兒，你這些擔心，爹都可以保證。太子殿下一定會對你很好的。雖然這樣說可能有些不敬，但爹是看著太子殿下長大的，太子殿下是怎樣的人，爹最清楚不過。」

雖然只見過秋風澄一面，但東雨梨絲毫不懷疑他的人品，但這應該不該成為她嫁給他的理由吧。

於是，東雨梨再一次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爹，如果秋風澄不是太子，你還會讓我嫁給他嗎？」

東長山看向她。他的眼神讓東雨梨很內疚。她問的是不是太過分啊？

剛想解釋，就聽見東長山歎氣的聲音：「梨兒，爹想你嫁給太子，是因為爹覺得太子殿下真的是可以託付終身的人，而並非僅僅因為他的太子身份。梨兒，原來從以前到現在，你都是這樣想爹的，爹真的很失望，也很痛心。」

東長山一臉落寞與受傷，令東雨梨內疚的心更加不安。忙道：「爹，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怎麼會這麼想呢？爹，其實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我只是，只是不想那麼快嫁人而已，嫁了人之後，我就要離開丞相府，離開你，爹，我不捨得，我還想多陪伴爹幾年呢。」

她說的並非全是假話，相處雖然不長，但東雨梨能感覺東長山是真的疼愛這個女兒，他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就像她親生的爸。她真的很想多在他身邊替東雨梨為他盡孝，正像她希望此時此刻她爸爸媽媽身邊也會有人陪伴一樣。

聽著女兒孩子氣的話，東長山果然笑了：「傻丫頭，十七歲也不小了，應該嫁人了。想當年，你娘親嫁給爹的時候，比你此時還少兩歲呢。」

說到東雨梨的娘親的時候，東長山的眼裡有滿滿的愛意與溫柔，以及深深的懷念。

東雨梨的心一動。暖暖的。不由脫口而出：「爹，你一定很愛我娘吧？」

東長山寵溺的一笑：「傻丫頭。」目光幽幽：「有你娘陪伴我的那五年，是爹一生中最好的五年。可惜只有五年。」說到這裡，東長山的神情，有滿滿的落寞與蕭索。

東雨梨不由得說：「夠了。雖然只有五年，但我相信我娘一定很幸福。」

是啊，雖然只有短短的五年，但東雨梨的娘親，卻可以毫無遺憾地說，有個男人愛了她一輩子，一直到她死，他還愛著她。一輩子，只有死亡的那一天，一個人還愛著另一個人，才能夠承諾。死亡，令愛情無法變心。

東長山微微一笑，看著不知道何時已經出落成大姑娘的女兒，依稀有當年亡妻的影子，不由感慨歲月無情，生死兩茫茫，一晃十多年都過去了。

「梨兒，爹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看到你嫁給一個能真心對你好的人，能夠護你周全的人。那樣爹才可以安心。」東長山緩緩道。

「爹，我知道。我不會讓你擔心的。」看著她爹寂寥的神色，東雨梨不由道。

東長山欣慰的笑了。看著女兒一會兒，雖然她的相貌沒有變，但東長山卻感覺自從女兒醒過來之後，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但這不正是自己一直期望著的嗎？

念及此，東長山不由感慨道：「梨兒，當時爹聽到你墮馬受傷，醒來以後什麼都不記得了，真的很擔心，但現在，爹反而覺得以前的事你不記得了，反而是好事。梨兒，你好像長大了不少。」

可不是長大了不少，一下子大了八歲。東雨梨暗暗的想。

趕緊笑笑，說道：「爹，人總是要長大的嘛。誰也不能做一輩子的小孩不是。對了，爹，外面風大，我扶你回房吧。」

東長山點點頭。

一父一女兩個人就這樣相偕著向房間走去。

路上，東雨梨就在想：以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呢，怎麼東長山，小帽子，還有那個太子秋風澄，都覺得她不記得以前的事反而是一件好事呢，以前到底發生過什麼呢？不行，改天自己一定要好好問問小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