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賠償

　　這些年不少知青回了城，轉頭就拋棄了鄉下的對象，這李雪茹回城可三年了，他們從來沒聽她提過這個鄉下相好的事兒，說不定也是準備拋棄了人家再找個好的。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李雪茹平時看着文文靜靜和和氣氣，居然也會幹這種事。

　　李雪茹瞬間漲紅了臉，不行，不能讓事態這麼發展下去！她剛要說話，卻被宋美雲搶先一步。

　　「你胡說！根本不是什麼老相好，那就是個流氓！」宋美雲氣得跺腳，又對李雪茹說，「雪茹姐，你平時對她那麼好，不僅把衣服借給她穿，還給梳頭發化妝打扮，可是她呢！她一點良心都沒有！遇到危險就只顧着自己！」

　　衆人一看夏妮的打扮，微卷的燙發披散在肩上，紅色羊絨大衣搭配黑褲子黑皮鞋……還真別說，雖然夏妮長得又黑又瘦，可這夜黑風高，光看背影還真有點像李雪茹。

　　「你不提這個我還差點忘了。」夏妮麻利地把羊絨大衣扒下來，用勁兒朝李雪茹扔過去，「呸」了一聲，「就這破衣服，還沒俺的棉襖暖和，給俺俺都不要！」

　　那大衣李雪茹沒接住，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這個年代家家戶戶都愛往門口潑掉用過的廢水，所以地面很髒，好好的大衣一下子沾上了泥水。

　　有人忍不住可惜：「這可是一百多塊錢一件的羊絨大衣！寒江家的，你也太不識貨了。」

　　好多人也都嘀咕，這夏妮真是個泥腿子，居然拿棉襖和呢子大衣比。

　　夏妮瞪眼，像是被這個價錢嚇了一跳，明明心裏發虛卻還要嘴硬：「什麼一百塊錢！再貴那也是個晦氣的玩意兒！俺以前穿着俺的大棉襖可從來沒遇到過流氓！剛穿了這玩意兒一回，就遇上了那個張華鋒！你們瞅瞅俺這手讓他抓的！」夏妮往上一擼袖子，露出紅腫的手腕，「一動就疼！我這手腕是不是斷了啊？這還咋幹活啊？俺要是不能幹活了，俺婆婆把俺趕回娘家可咋辦啊？」

　　說到傷心處，夏妮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哭訴：「俺懷着老三九個月都沒歇一歇，月子裏還要洗衣服洗碗，從來沒耽誤過一天！今天卻遇上了這檔子倒黴事兒傷了手不能幹活了，俺咋這麼倒黴啊！」

　　鄰居有不少人見過夏妮挺着大肚子幹活，聽她這麼哭訴，心說這鄉下媳婦在王秀英這個刻薄婆婆手底下混日子也確實不容易。

　　雖說她們也瞧不上夏妮這個鄉下兒媳婦吧，但她們絕對做不出讓兒媳婦挺着大肚子幹活，甚至月子裏幹活的事兒，這多缺德啊！

　　最後，夏妮抹了把眼淚，指着李雪茹說：「李雪茹！俺手腕是你男人傷的，你就得負責！」

　　城裏人體面，做不出來夏妮這種扯着嗓子撒潑的事兒，李雪茹幾次想打斷夏妮，聲音都被夏妮的大嗓門給遮了。

　　好不容易等夏妮吼完了，李雪茹才有機會替自己辯解：「夏妮姐，你誤會了，我沒有什麼老相好。」

　　夏妮「呸」了一聲，鄙夷道：「不是老相好，人家知道你右邊胸上長了顆紅色的痣？咋地，你想說你沒有？這兒這麼多女同志呢，你敢讓人驗一驗嗎！」

　　李雪茹到底是個沒結婚的小姑娘，臉一下子漲的通紅。這一刻她無比後悔，當年和張華鋒糾纏的時候，爲什麼答應讓他看自己身子！

　　但李雪茹腦子轉的快，她很快就有了主意：「是，我胸上是有顆痣。可是知道我胸上有痣的人多了，冬天去澡堂子洗澡，那麼多人都見過，萬一是誰說出去的呢？夏妮姐，你，你是被那人騙了。」

　　「呸！」夏妮說，「都是女同志，誰還爬你胸上去看有沒有痣，看那痣是啥顏色的？俺看你就是不稀罕鄉下對象了，想甩掉！你們這種知青俺見的多了！俺不管，俺這手腕就是你男人傷的，你必須負責！」頓了下，她忽然質疑李雪茹，「你不會是不想負責才不承認那是你男人的吧？你這小姑娘也忒摳門了吧？百十元的大衣舍得買，十來塊的看病錢你舍不得給俺出？」

　　「出什麼醫藥費！你趕緊起來！你那手腕憑啥讓雪茹姐給你出錢看？！」宋美雲看起來比李雪茹還生氣，上前一步就要把夏妮拉起來，但她嬌生嬌養的，哪裏拉得動夏妮。

　　夏妮一把甩開宋美雲，吼她：「不讓她給俺看，那你出錢給俺看嗎？！」

　　宋美雲咬咬牙：「我出錢！」

　　「你有個啥錢？！」夏妮才不上這當呢，「你的錢都在俺婆婆手裏，俺就找李雪茹要錢！」

　　宋美雲再去拉夏妮：「你先起來！你跟個潑婦似的坐在家門口丟不丟人？！」

　　夏妮：「俺不起！俺手都要壞了還管什麼丟不丟人！」

　　「夠了！」李雪茹忍無可忍，她從兜裏掏出來一把錢塞進夏妮的手裏，「行了吧！？」

　　夏妮低頭一瞧就瞄到了一張大團結，她把錢往兜裏一塞，麻利地站了起來，說：「俺也不貪你的，俺就要治手腕的錢，這錢要是有多的，俺再退給你。」

　　李雪茹咬牙：「不用。」財可以破，但是話必須說清楚，她趕緊爲自己找補，「夏妮姐，我給你錢，是因爲確實是我約你出去看電影才讓你受了傷，我該負責——和那個所謂的老相好沒有任何關系！」

　　「行行行，你說沒關系就沒關系唄，嫂子我懂。」夏妮朝她眨眨眼，一副「我拿了錢保證閉嘴」的表情，然後麻利地轉身回了家。

　　李雪茹氣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看周圍鄰居表情，也都是一副認準了李雪茹有個鄉下老相好的樣子，讓李雪茹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