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家

　　宋家是老京城人了，家就在一條逼仄的胡同深處，說是住的四合院，但正房加上西廂房和倒座房，總共也就三間屋子，卻住了公公婆婆大哥大嫂以及他們的兩個孩子，小姑子，再加上他們一家五口，總共十二口人！並且家裏天井非常小，連茅房都沒有，只能去胡同最裏面的公共廁所。

　　還沒進門，夏妮就聽到了婆婆王秀英中氣十足的罵聲。

　　「老二家的死哪裏去了？這大半夜的，都十點了還沒回家！家裏的衣服都堆成山了，她是看不見嗎！」

　　「媽，二嫂跟着我雪茹姐去看電影了。」宋美雲幸災樂禍地告狀。

　　「啥？看電影？」王秀英一聽就炸了，「她還有臉看電影？一分錢不賺，就知道花錢！這敗家娘們，成天跑出去浪！當初我就不該同意你二哥把她們娘四個接回來！」

　　宋美雲撇撇嘴：「二嫂鄉下來的，想瞧瞧電影院長啥樣唄！媽你是不知道，雪茹姐還給她化了妝呢，還把自己的衣服借給她穿！明明是一樣的打扮，雪茹姐就跟仙女似的好看，我二嫂，我的天，我算是知道‘東施效顰’這個詞是啥意思了，真的是再好看的衣服穿上都遮不住她身上那股子泥腥味。」

　　「她還打扮了？她想幹啥？」王秀英眉心皺了起來，這個鄉下來的兒媳婦居然這麼不安分？

　　「媽，讓我二哥趕緊跟她離了吧，我二哥那麼好看的人，又是名牌大學的大學生，前途一片光明，夏妮又醜又不識字，連給我二哥提鞋都不配！」說起這個宋美雲就憤憤不平，「要我說，只有雪茹姐那麼漂亮的才配得上我二哥！」

　　「你以爲我沒提嗎！我好賴話說了多少！你二哥簡直就是榆木腦袋，壓根說不通！」說起這個王秀英就氣得心窩子疼。

　　夏妮聽不下去了，她一把推開了大門，說她沒問題，她就聽不得別人說宋寒江不好。上輩子發生那件事後，別人都勸宋寒江離婚，宋寒江就是不同意，他說這些都不是她的錯，他不怪她。就算別人在背後都笑話他戴綠帽子，他也從來都不生氣，還勸她說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不要把別人的話放在心上。

　　「媽。」夏妮看向自己婆婆。

　　「你還知道回來！」王秀英回頭，目光落在夏妮的臉上，眉毛一下子就豎起來了，指着夏妮的鼻子就開始吼，「你看看你這是什麼打扮！妖妖豔豔的成什麼樣！夏妮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在外面勾三搭四做什麼對不起我兒子的事兒，我打斷你的腿！」

　　夏妮卻看向了王秀英身邊正在看熱鬧的宋美雲：「我看美雲都是這麼打扮的。」

　　王秀英一噎，她瞅了眼自己閨女，那臉上居然畫的比夏妮還誇張，她深吸一口氣：「她還是沒找對象的小姑娘，你和她能一樣嗎！你都有三個孩子了！」又一指廚房，「家裏的鍋碗還沒刷呢，衣服也沒洗，你趕緊幹活去！」

　　自從夏妮來了這個家，家裏所有的活都是她幹，結果還不落一句好。

　　重生回來她可不會這麼傻了。

　　夏妮擼起袖子露出手腕：「我手腕扭了，一動就疼的厲害。」

　　她手腕是剛剛掙扎的時候扭傷的，現在又紅又腫。王秀英眼一瞪：「怎麼回事？」然後她才注意到，不止是手腕，夏妮的頭發凌亂，衣服扣子也掉了，明顯是遇到了什麼事兒。

　　夏妮欲言又止。

　　宋美雲眼珠子骨碌一轉，忽然亮了，不懷好意地打量夏妮：「二嫂，你不會是遇到流氓了吧？這深更半夜的，路上人又少……」

　　王秀英腦子嗡地一炸，再看夏妮現在的模樣，可不就是被人糟蹋過的樣子，她一巴掌抽過去：「不要臉！宋家的臉都要被你丟盡了！」

　　夏妮往後一閃，躲開了，她飛快說：「我是遇見流氓了，可他根本沒對我做什麼，那流氓要找的是李雪茹，他見我不是，就把我放了。」

　　「什麼？雪茹姐？！」宋美雲和李雪茹關系好，一聽就急了，一把抓住夏妮的領子，「那你就這麼跑回來了？你明知道那流氓要找雪茹姐！」

　　夏妮把宋美雲的手撥開，一臉厭惡地吼回去：「我爲啥不跑？那流氓願意放了我，我當然要趕緊跑了！不跑難道留着和他打一架嗎？我又打不過他！」

　　「那雪茹姐呢？！」

　　「我咋知道！」夏妮眸光閃了閃，宋美雲越着急，她就越高興，這個小姑子一直巴望着李雪茹當她嫂子，也不知道親眼看到李雪茹被糟蹋的時候她還會不會這麼想。

　　「看完電影李雪茹就和我分開了，她說她找同學有事兒，我是自己回的家……也許等雪茹回家的時候，那流氓已經走了呢。」

　　宋美雲不放心：「不行，我得帶人去看看！媽——」

　　王秀英趕緊說：「喊你大哥一起，再去雪茹家喊上她家的人，你別自己去，太危險了！」

　　不一會兒，宋春山就從被窩裏爬了出來跟着妹妹匆匆往外跑，王秀英則哐哐哐地去敲李雪茹家的門，胡同裏其他人家聽到動靜也都紛紛探頭往外瞧，然後一支十多人的隊伍就這麼組成了。

　　一想到李雪茹被羞辱的畫面即將暴露在這麼多人面前，夏妮忍不住翹起了脣角。

　　李雪茹啊李雪茹，未來還很長，你可得撐住了，我還等着看你的下場呢。

　　這時候西廂房裏突然傳出來孩子的哭鬧聲，夏妮再顧不上其他的，轉身掀開厚厚的門簾子進了屋。

　　房間布置的非常簡陋，門口放着個臉盤架，臉盆架旁邊放了個暖壺，靠南牆壘着個橫貫東西的炕，他們一家五口全都睡在這張炕上。炕邊還貼了一圈報紙，報紙上寫着「做農業機械化大幹快上的促進派」「發揚五四傳統，走在新長徵的前列」等碩大的標題。炕邊放了一張已經掉皮的桌子，連凳子都沒有，平時孩子只能坐在炕上寫作業。

　　哭鬧的是夏妮還不到六個月的小兒子宋星河，六歲的大兒子宋東旭正掀開被子，提起了宋星河的小腳丫往他屁股底下的尿布上瞧，看到夏妮進來了，他說：「媽，星星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