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楊宗勝看看對方的髮型，看看對方的衣服，再聽他那說話的口氣，便心中已經料定了，這個傢伙不是個好惹的主兒，弄不好還是在道上混著呢！於是，他勉強的笑了一下，道：「到黃鶴城的！一個人給要多少錢啊？」看車的青年將煙蒂掐下來，扔在地上，用腳狠狠的踩了好幾圈，當然也將身子跟著踩煙蒂的那根腿像陀螺似的靈活的轉了幾個圈，然後才眯起眼睛朝楊奇精那邊看了幾眼，才對楊宗勝道：「一個人四十塊錢吧！人家車站上都要八十呢！」「啥四十啊！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們這都是一個人二十五，我們三個人給你六十塊錢！」本來想說一個人二十的，但看這個傢伙這地痞樣子，心中不免有點兒膽怯，但還是裝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大聲的嚷道。看車的青年顯得有些慌亂的朝左右和身後看了看，臉上露出幾絲惱怒的神色來，沉嗓低聲的對楊宗勝吼道：「你他媽的能不能小點兒聲音啊？嚎那麼響幹什麼！算啦！一個人給三十吧！不許再講價了！」楊宗勝想咬住他所說的價格，卻又不敢大聲，覺得很是窩火得慌，也學著看車青年的樣子，左右前後的都看了看，見沒什麼人，這才聲音較之前小了很多的道：「就七十！三個人就七十塊錢！」說道這兒，怕對方聽不明確似的，把一隻手伸出來再一抓，是一個七的手勢，「要是覺得中你們就拉，不拉的話我們再換一輛其它的吧！」

「你！你知道不知道？我都想打你！你把價格給我壓得這麼低，你侮辱我呢你！」看車青年瞪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揮動著巴掌裝勢要打，卻沒有揮下去，一副恨不得要把楊宗勝吞下去的模樣，「不過呢！這次我認栽算了！你們快點上車吧！上去咱就走！拿錢吧！七十塊錢！」說著，伸出了一隻平展著的手，手挺黑的，不過黑得確實實在。楊宗勝被青年揮巴掌的動作嚇退了一步，就差一點沒有抱住頭，後面一聽青年願意了，不禁心裡有些樂，就趕緊掏出了一張百元鈔票遞到那只長得確實挺黑的手上。青年找錢很麻利，就在眨眼間那麼鼓搗了幾下，就把三十塊錢塞回了楊宗勝那油黃色的胖手上。

坐車之前，楊道古要求小便一個，看車的給他指了一個地方，讓他趕緊去尿，時間有些等不及了，如果他要拉屎的話就不等他了。楊道古知道看車的青年是開玩笑的，不過他確實沒有大便，因為他確實沒有大便之意。

迅速解決完後，跑著趕了回來，上了車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之後，心裡才踏實了很多，甚至有些愜意的把身子往後靠了靠，呼呼的長吐了幾口氣，就開始數著前方掛曆表上的時間，等此車出發。

大約三個小時過去了，楊道古睜開了睡眼，伸了個懶腰，往窗戶外瞅了瞅，想看看車到哪兒了，卻發現該車依舊停在原地還沒有啟動，看車的小青年依舊站在車門外邊等著逮客人。

「媽的！到底是黑車！說話跟放屁一樣！」楊道古看著前面的掛曆表，火紅的數字清楚的將現在的時間告訴他了，令他十分的焦躁不安，他真的害怕遲到了，頭一天去學校報到，這遲到一點兒倒也罷了，可看現在這種情況，要說即將會遲到一點兒，那說得也太勉強了吧！第一天就遲到得這麼厲害，楊道古覺得自己很對不起那所正在呼喚他前去的學校，內心的焦急愈演愈厲害，都心急如焚了，再看一下自己的親爹和堂哥，都正在呼呼的將瞌睡工程進行著，坐著也能張著大嘴巴睡他個這麼香甜，楊道古覺得自己服了。

已經下午兩點了。黑車還沒有要開走的意思，楊道古怒得實在忍耐不下去了，就蹭的一下子由座位上站了起來，朝著駕駛艙那邊嚷叫道：「喂！都啥時候了還不走！到底啥時候走啊？」「急啥！再過個十分鐘就走了！」司機頭也沒有回，甚至連抬都沒有抬，一直低著頭玩手機。「那我大個便去啊！你們等著我啊！」楊道古一摸身上還有紙，就不再坐回去翻包掏紙了，徑直走到車門口，便要下車。

看車的青年一見楊道古要抬腿下來，呵斥道：「幹什麼去？」「大個便去！」「快點啊！再過十分鐘就要走了，晚了就不等你了！」「嗯！」楊道古嘴上硬著，心裡卻在想，誰再快誰他媽就是狗娘養的。

大號解決完之後，楊道古剛一出廁所，就被看車的青年給揪住了：「你再不出來我就打算去裡面叫你了！快點兒，要發車了！」

「真要發車了啊！」楊道古一下子興奮了起來，馬上就不用看車青年扯拉著了，因為他已經走得比看車青年還要快，看那匆忙的樣子就知道他快要奔跑起來了。誰知道，剛一跑，前面拐彎處閃過來一個影子，原來是司機，司機邊跑邊對看車青年揮著手道：「等我一會兒！我拉個稀的！」看著司機進廁所了，看車青年吼了一嗓子：「別急了！這傢伙一拉就是半個鐘頭！」

上車歸位後，還真的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車才嗡嗡的響了起來，響了一陣，就開始跑了，再過一會兒，黑車就上了正道了。

「大古！這個短信是不是來找你的？看看這是誰給你發的啊！」楊奇精將楊道古捅醒了，把手機給了他。

楊道古看到了短信上的內容：你現在在哪兒啊？我去送送你吧！看完這條短信，楊道古一下子就變得想哭出來，反正眼淚已經湧到眼眶裡了，就差點沒有掉出來。他咂著嘴巴，是學著電視上狗血劇裡那傷心的男主角一樣，那種咂嘴巴，很難用文筆描繪出來，還是靠想像力去想那種畫面好了。

楊道古回了那條短信，內容是這樣的：晚了，一切都晚了！你可能再也見不到我了！我們的感情該讓你重視的時候你不重視，當你要重視的時候卻為時已經晚了，我要走了！再見！古。

發完短信以後，楊道古覺得心裡沒有那麼的難受了，沒有那麼堵得慌了，偷偷的揩了揩了眼角，然後他就斜下身子躺著，扭頭注視著窗外，就那麼的注視著，不知不覺的腦袋歪倒靠上了玻璃，雖然是一副呆呆的樣子，但他的心裡畢竟還是有想法的，至少他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傷感，一定很淒美，可惜沒有人來欣賞，沒有人懂得他的傷，不知不覺的，眼淚滑落了一面孔，鼻涕也跑出來騷擾嘴巴了，嘴唇變得又紅又腫。

怕被別人看到，努力忍住了眼淚，留在臉上的淚水乾涸了，使臉上的皮膚有些發緊，使勁嘬著嘴巴，自嘲的笑笑，就在這個時候，車上電視裡播放出了一首歌，歌唱的是：

不要把臉藏在月光背後，有誰在意我們的生活，坐在安靜的角落，該為這一刻找個解脫，不要你眼裡偽裝的內疚，該是自己幸福的時候，靜靜的想一想，誰會追求刻意的溫柔……

這首一笑而過，雖然楊道古後來知道了它很火，但楊道古在這次旅途中頭一次聽這首歌，他以前愛聽劉德華的歌，後來愛聽張學友的，因為傷心過了，到現在一直愛聽張學友的歌，歌神那歌聲曾經唱得他撕心裂肺，唱得他心碎，把他一次次的唱哭過，此時雖然沒有把張學友的歌播放出來，可那一句：你傷害了我，還一笑而過，讓楊道古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其實，沒有人注意到他，他就那樣側著臉，半邊貼著玻璃，已經把玻璃暖熱了，看著窗外，不管了，就讓眼淚盡情的流吧！悄然不斷的流著，就那樣流著。

你傷害了我，還一笑而過，你愛的貪婪我愛得懦弱，眼淚流過是多餘的，刻心銘骨就這樣被你一笑而過，心碎千百遍任誰也無法承擔，想安慰自己的語言……

握在手裡的手機沒有反應，短信始終沒有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