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藥中仙

吳青峰和周天都是年輕人，自然能夠找到共同話題，所以，兩人聊著聊著，便是漸漸熟絡了起來。從閒聊中，吳青峰知道了，這瘦削少年名叫周天。而他，則是被周天的老師，一個自稱為‘藥仙’的老頭子所救。

而這龍虎山，則坐落在玄黃大陸有名的凶地死亡之森的西方大約一百里處，這竹林小築，乃是他們師徒二人的隱居之所。略微算了算，吳青峰心中暗歎，這裡距離他的家鄉，行程何止萬里，簡直就是遙不可及……

不過，自知回家無望的吳青峰卻又忽然的笑了，這樣生活下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而且，眼前這個看似冰塊的周天，在打開話閘子之後，簡直是堪稱恐怖，就算是複讀機都未必能夠比他風雷人，直說得吳青峰頭痛欲裂，雙耳嗡鳴。這樣一個活寶，任誰都不會產生反感。

身體漸漸恢復了力道，不知不覺間，天色竟然又一次黑了下來，銀衣少年周天抽身離去，回到自己臥室邊上的一間小木屋中給吳青峰熬藥去了。而吳青峰則是靜靜地躺在木床上，，默默地整理和平復著自己的思緒。

按照周天所說，他應該是被一個怪物老頭子強行收為弟子的，只因前者的命，當初是被老頭子救下的，而那鬼老頭子說了，他這一生，從不隨意發善心，更不隨便救人，不拜師就直接殺了他。

周天也不是吃素的，周家在玄黃西大陸也算是巨無霸一般的存在，後來，周家家族中人找了過來，不過，卻也並沒有像周天所期待的那樣，將他帶走，而且，結局恰恰相反，他的家族長輩也不知道與這藥仙老頭究竟達成了什麼狗屁協議，竟然鬼使神差的同意，讓他在山中潛心學醫，有所成就之後，才能返回家族，繼承大統。

而那個脾氣古怪的糟老頭子，更是連周天出山都不讓。周天還和吳青峰透露，他這個毫無背景的無名小子，恐怕也不會逃出這種悲催的命運。甚至，聊到最後，被自己的推測興奮的手舞足蹈的周天，都開始一本正經的稱呼吳青峰為「小師弟」了。

拜師麼？也未嘗不可。想到這裡，吳青峰只能微微苦笑，暗歎想不到啊，世上還真有如此渾人。

「死亡之森，玄黃西大陸，這裡距離家鄉，恐怕應該超過足足十萬里了，父親在最後的關頭，動用家族密法將我從東大陸傳送到了西大陸，也不知道在這裡我的結局會是什麼……」再次苦笑著搖搖頭，吳青峰強忍悲傷，將腦海中有關家族遇難的傷心往事全都的封鎖在了心底。

早在很小的時候，吳青峰便是極為喜愛藥術的，沒想到如今竟然真的有接觸這門秘術的機會。如果那個自稱為「藥仙」的老頭子真有本事，那麼，讓他拜師學藝，也未嘗不可。現在，他倒是非常想要看看，敢自稱為「仙」的人物，究竟如何強悍。

精神上的疲憊並不是短時間便能偶輕易緩解的，必須要長期調養才行。是以，迷糊之中，吳青峰再次閉目，靜靜地沉睡了過去。

「小天，以你來看，屋內那個少年的心性如何啊？可有資格成為為師的第二弟子？」此時，糟蹋老人和正在熬藥的少年周天，正同處於一間小木屋內，木屋的四面牆壁都被雕滿了各種各樣的玄妙圖案，有鳥有獸，十分的精美。

緊靠北牆，立著一個足有一人半高的大書架，上面分為上中下數個格子，擺滿了各種厚薄不一的精裝古籍。小屋中央擺著一張石桌，石質桌子上陳列著一塊純白色的晶狀奇石，石頭上面正在向外緩慢的流溢散發著一道道熒熒之光，如同照明的油燈一般，將整個木屋照的格外明亮。

此刻，石桌旁的一把籐椅上，周天的古怪師父，閉幕眼神一般，悠然而坐，而少年周天，則是正在書架前一邊翻看著某本藥典，一邊用扇子閃動著身前藥爐下浮動的火焰。

聽到老師開口問話，周天這才輕輕地放下了左手中的古籍，而後又再次閃了閃右手上的蒲葦小扇，旋即轉過身來，認真的看著端坐的老頭子，輕聲開口道：「很合適。」

與之前截然不同，此刻的周天惜言如金，幾乎沒有任何廢話，一語落地，淡定卻又十分肯定。

頭髮蓬亂的老頭子抬起左手，微微勾動，無名指和食指摩擦著石桌桌面，輕輕的敲打著，半晌都沒有再次開口。而一旁的周天則也是耐性十足，也不繼續說話，只是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回了身前的火爐和藥典上，看起來是在煎藥讀書，世界上，卻是在等待著老頭子的最終決定。

「書上所講，終究有限，那點兒大陸事蹟，沒有多少是真的。我建議你不要再去看那些古板的藥典了，從現在開始，你應該將修煉的重點轉移到練功上，還是好好的修煉四大靈藥術吧。相信為師，你只要練成了它們，大陸的任何險地，你都去得，外面，隨便你闖蕩。」

老頭子的聲音有些蒼老，卻又著實具備一種特殊的誘惑力，像極了在街頭轉角用棉花糖哄騙小女孩兒的壞蛋，然而，此刻的周天，卻又被他吃定了，沒有辦法不去相信。

從藥爐前收回扇子，周天並沒有回應老頭子的鼓勵，也許是這話已經聽得太久的緣故吧，他只是緊緊地盯著自己的老師，很認真說道：「我覺得，他是真的不錯，收他為徒，你不會吃虧。」

老頭子眉頭輕蹙，他倒是有些驚訝，在他為數不多的印像之中，自己的這個天賦極佳的大徒弟，可從來不會這麼認真的肯定一件事物，不過，轉瞬之間，他便像是想通了什麼一般，無語的歎息道：「小天，你難道就真的那麼想要一個小師弟麼？」

「嗯，沒錯。想，很想。」周天毫不掩飾，直接挑明瞭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他知道，並且十分的清楚，在這個老頭子面前，即便隱藏的再好，掩飾的再深，也沒有任何用處。

「你認為，他的天賦能夠趕得上你？你覺得，他能夠學成我的獨門藥術？」老頭子凝眉追問道。

「能，一定能！我相信他可以。」這一次，周天的回答依舊毫不猶豫。

「呵呵，」輕輕一笑，老頭子緩身站了起來，而後輕輕的舒展筋骨，扭了扭脖子，邪笑道：「想拜我一代藥仙為師，可沒有那麼簡單，小天，你還記的，當初我老人家為什麼要收你為徒麼？」

「我當初是被老師救下的，老師曾經說過，今生從不隨便救人。既然救了，就有條件；既然就醫了，就要拜師！而且，我也知道，現在，老師你又救了他……」

說到這裡，周天自己也是一愣，他不是笨人，自然感覺到了不對勁，當初，在他被救起的時候，還是個年幼的孩子，這幾年潛心研究藥典，也從來沒仔細的回想過當年的事情。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只是因為藥仙的性格古怪詭異，所以當初才會強行將他鎮壓，一定要將他收為弟子，而今仔細想來，這才驀然發現，此番因果，確有些極端不合常理的地方。

「怎麼樣？這下想明白了吧，人呐，都是不可以隨便去救的，而徒弟，更是不可以輕易收下的。」

「恕弟子愚昧，老師，我還是有些不懂，你當年，為什麼一定要收下我呢，我也有什麼不同？」

「你？你當然不同。小天啊，為師早就說過，你是鬼才，學醫的鬼才啊！不收你為徒，我老人家此生都不會甘心啊……」糟老頭子歎息的捋了捋鬍子，而後又是搖頭晃腦的感慨了一番。

周天搖了搖頭，道：「不對，老師，你別想騙我。當初的我對藥術可是一竅不通的，你收我為徒之後，也並沒有對我做出過任何的藥術的測試，怎麼能夠預先知道我的天賦非常？更是風風火火的直接收我為徒……」

說到這裡，周天刻意頓了頓，而後才是冷聲說道：「最最重要的是，我在這個龍虎深山中修行了足足五年的時間，根本就沒有學到任何真正意義上的奇品藥術！靈藥術雖然神奇，可卻也不過是一般的藥術而已，這一點，你別想騙我！。」

這下子，原本得意洋洋的老頭子，一下子圖同霜打的茄子般，靜悄悄地重新回到籐椅前，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再次將腦袋深深埋下，一言不發了。

周天自然知道，這老頭又要動用他這幾年來無往不利的裝死戰術了，這種情況下去，即便是將後者丟入到油鍋之中，也別想從其口中套出任何有用的東西。所以，想通一切的周天倒也並不糾纏，不再多問了，只是自顧自的忙起了看書煎藥的事情。

許久之後，似乎終於躲過了一劫一般，從沉默中漸漸復蘇的藥仙老爺子忽然清了清嗓子，沖著看醫書看得有些入神的周天低沉聲：「收不收這個徒弟，明天就可以有定論了。我明日清晨會親自去和那小子認真談談，然後再做判斷，有沒有這個機緣，便看他有沒有行醫煉藥的慧根吧。」

老頭子略微一頓，旋即繼續道：「不過，話說回來，那小子的骨格，倒是清奇的很，絕對是個練功習武的好苗子，只可惜，唉，他怎麼就沒有經脈呢？怪事，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