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說越無助，越說越感到痛苦，他忽然無助地閉上眼睛，喃喃自語道：「她是你媽和別的男人生下來的孩子，我是不會要別的男人的孩子的，我是不會容納別的男人的孩子，我是不會接受別的男人的孩子的。」他越說越無助，眼淚流的更厲害了，他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瓶，一飲而盡，飲完之後他認真的看著大洋說：「大洋，你的母親懷著你妹妹的時候，村裡就有很多男人說你的妹妹不是我的親生孩子，可是，我不相信，但是，有一天晚上，我喝完酒回家後，發現洪勇和你的母親在我的床上躺著，洪勇正在用雙手細心地揉你媽媽鼓起的肚皮，我當時氣急敗壞了，我大聲吆喝他們我要他們走，可是，他們不走，洪勇忽然站起來對我說：‘你這個齷齪男人，噁心男人，喪失性功能的男人，不能給老婆帶來歡愉的男人，你有什麼資格驅趕我走，你老婆想要一個孩子你就不能讓他懷上，現在還來埋怨我，你還是感謝我吧，是我讓你的老婆懷上孩子的，你老婆懷的這個孩子是我的，我是來看望我的女人和我的孩子的，你呢？你只是一個徒有其表的無能男，你走吧，以後你的老婆是我的。’說完，洪勇就把你媽緊緊地摟在懷中，我當時氣的要發瘋，我問你媽，孩子究竟是誰的，你媽說孩子是洪勇的，不是我的，我聽到這句話後如雷貫耳，我當時就揪住你媽媽的頭髮，我想把她拽到河岸的欄杆邊，我想把她扔到河裡面，可是洪勇卻拿起桌邊的棒子向我的肩膀襲來，那根又粗又壯的棒子擊在我的肩膀上，我當時痛的眼淚要滑落下來，捂住自己的肩膀，眼睜睜地看著洪勇和你的母親匆忙地逃出門外，我的眼淚迅速的滑下來，因為你的母親欺騙了我，她懷的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

他越說哭的越厲害：「我那麼愛她，可是……她懷的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我該怎麼辦，我能怎麼辦？看著孩子的小臉兒，粉兜兜兒的，多好看哇，可惜，不是……我的。天使一樣臉龐的孩子，不是我的……」

「……」

「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仰天長笑，「哈哈哈哈哈哈」仰天長笑，笑的同時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

「她既然說我性無能，那麼，她又要我幹什麼？她為什麼不和我離婚？她直接對我說她愛洪勇，愛的不是我，也不至於這麼傷害我，我也不至於這麼傷心，可是，她和洪勇偷偷摸摸在一起十幾年了呀，你要我怎麼容忍？你要我把我的眼睛閉上，不看他們兩個嗎？我感受到好痛苦，感受到好無奈，畢竟我是個男人呀，哪個男人能容忍妻子身體的背叛？我對她那麼好，我做錯了什麼，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付之海洋說完便欲將頭往桌子上碰，狠狠地碰。

他想把頭碰個稀巴爛，碰個順頭流血。

他想把頭碰死。

他想把頭腦裡的所有東西都碰出來。

碰死多好啊！死了就不會這樣傷心了，死了就可以和大洋的媽媽在一塊兒了。

把頭腦裡的全部東西都碰出來該多好啊！

把頭腦裡大洋媽媽的影子碰出來該多好啊！

這樣，他就可以不用天天再想大洋的媽媽，可以不用再為大洋媽媽流淚，可以沒有大洋的媽媽，一樣地快快樂樂地生活。

他早就想快快樂樂地生活，可是大洋的媽媽已經變成了一道傷口，住在他心裡了。

大洋的媽媽是他不能言說的憂傷。

他猛烈的往桌子上碰。

鮮血嘩啦啦地流了出來。

眼淚也嘩啦啦地流了出來。

他的額頭上碰了一個血窟窿。

一個好大好大的血窟窿。

他痛苦地用雙手捂住自己的額頭。

他拼命地掩蓋自己的血窟窿。

可是，沒有用，鮮血還是從他捂著的雙手間滑出。

大洋慌忙扶起跪在地上的付之海洋。

他慌忙的拿來膠布，針線，剪刀，慌忙地給付之海洋包紮。

他哭著抱住付之海洋說：「爸爸，你不要這樣子好不好？我不要你明亮的額角撞向桌子角，我不要你因為一丁點兒的傷害就頭腦發熱做出極端的傷害自己身體的行為，我不要你的身體流血，我不要你的身體受到任何一丁兒的傷害。我不要你摧殘自己。」

付之海洋流著眼淚說：「可是，你死去的媽媽已經變成了一道記憶，住在了我的腦袋裡，每當我想起來的時候，她的影子無時無刻不在摧殘著我，我也不想摧殘我自己啊！」

他猛烈地拽住大洋的手說：「你說，我該怎樣忘了她，我該怎樣不摧殘自己，我不想摧殘我自己啊！可是，我就是無法將她忘記！」

大洋的眼淚再次劃下，他說：「可是，如果不忘記的話，永遠都會被摧殘的！」

大洋忽然抱住付之海洋的肩膀說：「爸爸，你堅強一點兒好不好？媽媽年輕的時候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也沒有像你這樣因為一丁兒的挫折就一蹶不振啊！媽媽年輕的時候建立了一個好大的敬老院，好多人罵媽媽亂收費，好多人破天荒的站在敬老院門前像敬老院裡面扔石頭，好多人整日整日地不回家，專門站在敬老院門口，他們非得要媽媽從敬老院出來和他們見面，他們要媽媽賠償他們巨額的損失，他們把媽媽告到國家最大的法院裡，他們要那些法官判媽媽死刑，不僅這些人這樣兇狠地掠待媽媽，就連敬老院裡的員工也痛恨媽媽，他們說媽媽躲在家裡面不敢出來，他們說敬老院裡沒人做飯，沒人買洗刷用具，沒人給老年人換下新鮮的床單被褥，他們也是整日整日地夥同村裡面的小混子小痞子，來到我們家裡面找我的媽媽，他們要媽媽賠償他們的工資，賠償他們的精神損失費，媽媽是一個柔弱的小女子呀，媽媽一個人建立那麼一大個敬老院已經很不容易了，媽媽怎麼會每件事都考慮得那麼周到，每日要和外來的客戶商談，要給後勤處的師傅叮囑要給老年人購買的生活用具，要給建築工人囑咐敬老院的地板必須用塑膠橡膠製造而成，媽媽真的好辛苦，真的好累，即使再累，媽媽對敬老院的員工也是好的，幾乎每一天敬老院的員工都有過生日的，媽媽白天在外面忙著跑生意，晚上都會別出心裁地給過生日的員工帶來好多與眾不同的生日禮物，媽媽真的好愛他們，媽媽敬老院每年損失近千萬，可是，媽媽依舊每日給他們按時發放工資和生活補助，但是，喪盡天良的員工卻聚集起來跑到我們家，他們往我們家裡扔石頭，他們大聲罵媽媽，他們說媽媽上一個月沒有給他們發工資，敬老院裡的老年人床單被褥，輪椅已經變得破舊了，可是媽媽還是不給他們換新的，媽媽嚇得不敢出門，晚上，媽媽看到他們走了，媽媽一個人跑到另一個城市，媽媽在那個城市的寺廟裡面呆了整整一個月，媽媽在那個月裡，不和任何人見面，不和任何人說話，外婆和阿姨給她寄送的信件她也不看，後來，媽媽還是坦然地回來了，媽媽是步行從那個城市到我們家裡的。回來後，媽媽對你說，她要坦然接受所有的風風雨雨，坦然接受所有人的打擊，大不了，她把敬老院的收費標準降低，大不了，她重新申請貸款，重新為老年人購置嶄新的輪椅生活用具。爸爸，媽媽有一句話，說到你心裡了，你當時聽到後不也是非常地感激嗎？媽媽說天塌下來她一個人抗，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她克服不了的困難，沒有她征服不了的高山。你把媽媽的這句話告訴了我，我把它刻在了我的皮膚上，但是，我更是把它刻在了我心裡，從上學開始，媽媽就離開了我們，我的學習生活沒有了媽媽的陪伴，但是，我掀開我的手臂，看到自己親手刻下的媽媽說的話，我就淚流滿面，這句話一直陪我走過幼稚園，小學，初中，到現在的高中，它時刻提醒著我，不管未來怎樣，我都要風雨無阻的往前闖。我現在要把這句話再提醒你，我要把它改變成這樣一句話，不管未來怎樣，絕口不提過去的傷，好嗎？我的爸爸，從現在起，絕口不提媽媽給你的傷！」

大洋說話的時候眼睛是無比堅毅的，面容是無比堅毅的，神情是無比堅毅的，唇角是無比堅毅的。

他忽然迅速咽下眼裡的淚，靜靜地看著付之海洋。

有這樣懂事明理的孩子，你付之海洋應該感到欣慰啊！

不要再憂傷了！

付之海洋同樣靜靜地看著大洋，付之海洋說：「是的，大洋，你說的很對，你是個堅強的孩子，你是個比我堅強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的孩子！」

大洋忽然捂住付之海洋的嘴唇，下意識的不讓他說出去，大洋的眼淚再次地滑落，大洋說：「不不，爸爸，我不是個堅強的孩子，我天生就不是個堅強的孩子，只因為你是個脆弱的父親，我看到你脆弱了，我必須堅強呀！我如果再脆弱了，誰來保護你呀？我永遠會在你面前在這個世界面前表現的堅強！我會像媽媽一樣，天大的困難，我一個人抗！」

「不，大洋，你的媽媽活該遭到這麼大的懲罰，她一個女人家，不安分守己地幹好自己的工作，創什麼業啊？建立什麼敬老院啊？她好單純啊！她投資五千萬，建立了那麼一大所華麗富貴氣宇軒昂的敬老院，至於嘛？敬老院只不過是供老年人修身養性，安養晚年的地方，那麼講究表面的浮華，樓型的高貴幹什麼呀？哈哈哈哈，我看她建造的敬老院富麗庭堂的，和美國白宮有的比，敬老院講究環境舒適，安逸，清靜，給老年人營造一種祥和寧靜的氣氛，她卻建立在鬧市中心，建立在人來人往車來車往的鬧市中心，哈哈哈哈哈，我說怎麼敬老院裡的老年人那麼少呢？原來是很多群眾反映你媽媽建立的敬老院選錯了地理位置，住在敬老院裡的老年人全都感覺到自己身處的環境嘈雜，喧囂，他們說住在敬老院裡感覺到心裡煩亂，哈哈哈，這就是你的媽媽，洋兒，看看你的媽媽多有眼光！敬老院裡給老年人提供可口清淡的飯菜就好了，你的媽媽卻吵著做菜師傅做雞鴨魚肉，海鮮螃蟹給老年人吃，並且還囑咐做菜師傅要翻著花樣做，每一道菜，每一碗粥，都不能出現相同顏色的食物，她不就是為了創她敬老院的牌子嗎？哈哈，她告訴我她要創它敬老院的牌子，讓她的敬老院名揚海外，這樣，會有更多的老年人住進她的敬老院的，哈哈哈，多麼單純偏激的想法呀！她考慮事情一點也不周密，是的，她的敬老院是出名了，很多老年人都住到了她的敬老院裡，但是，前提是她建造敬老院向銀行申請了5000萬的貸款啊，5000萬啊！她貸款的時候向銀行承諾十年之後會連本帶息的還給銀行，可是，她就不想想，十年之後她需要連本帶息的還銀行貸款，還要保證在這十年之內敬老院裡所有員工的工資和福利，現在國家規定嚴格了，每個月公司或者事業單位都必須向員工按時發放工資或者生活福利，還要確保十年之內敬老院能夠賺到令人羡慕的資金。她做到了嗎，事實上，她的敬老院一直處於嚴重虧空拖欠的地位，她拖欠別的公司的資金，拖欠員工的資金，儘管這樣，她還是主張在規模上一味的擴張擴張，在菜樣上一味的翻新翻新，她看到敬老院的牌坊太小，一味的讓建築師傅擴大擴大，她注重的是表面形式化的排場，而不是實質上讓老年人住的安心舒適，吃的乾淨健康，她根本就不明白她建養老院的目地是為國家安撫老人的。不，她說過，她建養老院的目地是為了賺錢，換做我是老年人，我會選擇住在那些遠離鬧市，環境清幽，價格便宜的養老院。養老院要那麼浮華幹什麼？養老院的食物要那麼多樣幹什麼？養老院的收費要那麼幹什麼？哪來的敬老院不能住人啊？同樣都是養老院，我想更多的人會和我有一樣的選擇，會和我一樣的住在遠離鬧市廉價的敬老院。她的敬老院適合有錢的老年人住。哈哈哈，如果銀行貸給我5000萬，我不會像她一樣的建立敬老院，我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我會把5000萬捐給國家，我讓國家建造一些公司企業或者事業型的單位，然後我讓國家賺取到其中一部分的利潤給我。這樣不是很好嗎？哈哈，怪不得她跑到另一個城市的寺廟裡哭，活該！她能怎麼辦？自己建造的敬老院自己不會打算不會經營，自己給員工發放不了工資，自己釀下的苦果，她只能自己品嘗。哈哈哈哈，她何其單純呀！」

付之海洋說話的時候心情是平靜的。

付之海洋一邊說一邊把一根煙塞到自己的嘴裡。

他仔細給大洋分析大洋的生母的創業歷程。

大洋皺起眉頭，仔細地說：「爸爸，按你這樣說，媽媽屬於莽撞衝動的人，做事不計後果，屬於憨膽大那一種類型的人。」

付之海洋拍拍手說：「是的，你說對了，你的媽媽是個憨膽大的人。」

他繼續平靜的說：「她根本就不遵循社會正常發展規律，國家建立的養老院那麼多，大家為什麼非要住進她的養老院啊？國家雖然支持私人建立養老院，但是她就沒想想她是給國家安撫老年人的呀，她一味追求養老院的檔次，牌子，影響力和號召力，不把重心放在伺候老年人身上，你覺得她愚蠢不？」

大洋說：「可是，再怎麼說，媽媽也是費了好大的功夫建立了這麼大一所敬老院，媽媽從國外進口了好多的蒸汽機，發電機，好多做飯用的很先進的工具，我聽外婆說媽媽真的好有本事，5000萬不是好貸的呀，媽媽一次性就到銀行貸出了，媽媽真的好有魄力，媽媽名揚全國，不論到哪裡都能聽到大家提起媽媽的名字，媽媽真的好偉大好有名氣，連國內傑出的黨政人士都接見她哦！」

付之海洋「哈哈哈哈哈」笑道，說：「孩子，我們看你的媽媽，看你媽媽建立的敬老院，不能光看表面，要看實質。她既然說建立敬老院是為了賺錢，但是，她最後賺到錢了嗎？不要聽她的名聲有多響，影響力有多廣，這些都是虛無飄渺的東西，我們不要關注。」

大洋慌忙「嗯嗯嗯」地點點頭，慌忙說：「嗯，我以後也要建立一個大公司，建立一個大商廈，今天聽到您的一席話，勝過我飽讀十年的詩書啊！」

付之海洋說：「孩子，說的容易做的難，從你小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你是一個愛說空話的人，你總是說的到卻做不到，每一個星期日你定了鬧鐘說要六點鐘起床，可是幾時見到你六點鐘起來了，你說你要照顧鄰居家的老奶奶，可是我什麼時候見你敲過鄰家的門，有一個企業家說過一句話，我非常認同，他說既然決定了要做一件事，就需要有九匹馬拉不回大精神，九匹馬拉不回的堅持，堅持去做，一直到你做成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