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刁民

刁民之所以刁，並不在於其本身多能惹是生非，多麼蠻橫無理，而是在於他能夠憑藉一張嘴，顛倒是非，無理辯出三分。

相比之下，窮山惡水裡走出的刁民，則更具檔次，他們不僅牙尖嘴利，更懂得如何生存。可以在最為緊張的關頭，找到最恰當的處理方式，絕對不會選擇讓自己吃虧，例如，無恥的跑路…

趙傾朝，這條來自于長白深山裡的極品土狗，無疑是一個超級合格的上品刁民。

在意外的，十分巧合的，萬分偶然的，成功突襲了美女聶潯的雙峰之後，這貨竟然很淡定的轉身離開了。趁著對方還沒反應過來，還沒有來得及發作，第一時間消失在了中海交大的校門前。

行李？會有人去取的，那三個在綠皮火車上沾染了幾層黃油的帆布包，恐怕丟在垃圾桶裡都懶得有人去翻動，他絕不擔心會意外丟掉。

葛瘋子？那貨怎麼說也是在長白老林裡混大的，鼻子比獵狗來靈，只要趙傾朝他們不出這中海交大，那牲口就一定能夠找到他倆。

至於取行李的人，自然便是他了。

七分鐘以後，中海交大，思源湖邊，趙傾朝靜靜的坐在清澈的湖水邊，愣愣的對著自己的左手發呆，似乎是依然在回味品嘗著掌中的柔軟和余溫。

這可能是他有記憶以來，摸到過的最美妙的東西了吧。雖然在趙家溝沒少抹母狗和黃牛的奶子，不過牲口的那東西，怎麼能和人相比呢，更何況，被他摸到的，是一個極品到令他都一見鍾情的女人。

趙福龍就在不遠處背著自己的行李包，臉上支著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看著趙傾朝，傻兮兮的笑著。

除了二姐，方才的那個女人，大概是這世界上第二個能夠讓四哥落荒而逃的女人吧？蠻好的一個女人，長得水靈兒，配得上四哥，比趙家溝的女人都強！

「小五兒，四哥剛剛是不是得罪人了？」葛瘋子雙手拎著三個碩大的帆布包，換上了一身與趙福龍如出一轍的‘乞丐裝’，灰溜溜的走到了帥哥趙的身邊。

葛長峰能夠這麼快找到他們，趙福龍並不意外，然而，當他看清前者臉上那五個清晰指印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明顯被錯愕代替了。

號稱趙家溝第一聰明人的趙福龍，表情僵硬，有些吃不准的問道：「三哥，那女人打的？」

「嗯，」葛瘋子點了點頭。

「那你……」

趙福龍很清楚葛瘋子的身手，自從任老大離開之後，趙家溝除了魯老爺子，沒有人能挑翻這個瘦猴子。而且，這貨動起手來，出了名的見血不要命。那女人動手打了葛瘋子，而且打在了他的臉上，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悲慘結局？抑或是，那女人比葛瘋子還能打？

「我猜，肯定是四哥得罪人家了，所以替四哥挨了一下，沒還手。那女人哭了，不過，我不會哄，後來拿著行李就來找你們了。」葛長峰咧了咧嘴，放下手中的行李，齜牙揉了揉左臉上五個清晰的指印，這一刻，他身上的猥瑣氣息，似乎在一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種特別的儒雅。

「三哥，還好你沒動手，我覺得，那女人很可能是咱們的未來四嫂，不能得罪啊！」趙福龍沖著葛長峰伸出了拇指。他第一次發現，原來一根筋的葛瘋子，也不是每一次吃虧後都會選擇玩兒命的。

發呆之中的趙傾朝，自然不會知道，在他緬懷那一爪溫純的時刻，美女導師聶潯，已經將他的鬼臉牢牢地刻在了心底，只要再遇，定然會將打在葛長峰臉上的那一巴掌，雙倍力氣的賞給前者。這種仇，永遠無法找人替罪的。

……

「四哥，咱都在這水邊發呆快一個小時了，接下來該幹啥啊？」英俊的趙福龍似乎有點兒情商不足，貌似什麼事情都要請教一下趙傾朝。至於是不是真的這樣，便只有趙家溝那些被他禍害了無數次的村民才知道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啊！」白了趙福龍一眼，對於後者的打擾很是不爽，不過，趙傾朝最後終究還是握緊了餘香已逝的左手，沖著身後的葛長峰道，「瘋子，你去找個人打聽一下，新生報到有什麼流程，都問清楚，咱們準備去報到。還有，問話的時候，離人遠點兒，你身上的羊膻味太重了。記住了，別給咱趙家溝丟人！」

葛瘋子似乎天生就是個勞碌命，說通俗一點，他這種人，就適合幹狗腿子的活兒，不過，那也要看是當誰的狗腿子。

魯閑曾經說過，這天下能夠駕馭這條瘋狗的人，絕對不會超過五指之數。不過，悲催的是，這五個人，都讓葛長峰遇到了。

葛長峰巡視一周，發現四下裡除了他們三個外，竟然再沒有其他男人了，躊躇了半天之後，在趙福龍玩味的淫笑中，趙家溝的瘋狗，終於下定決心，朝著不遠處一個身穿緊身牛仔短裙的妹妹殺了過去。

不過，剛剛跑到一半，那個長相清秀的牛仔妹便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不妙，直接挽著父母的手臂，匆忙的跑路了，徒留滿臉哀傷的葛長峰，欲哭無淚。

伸出去的手臂試探性的抬了幾下，葛瘋子終究還是沒有叫住那個落荒而逃的美少女，眼神中略微閃過了一抹失望，旋即便是快速閃身，再次鎖定了一個目標後，這才狠心殺到了那個將‘象腿’強塞入黑絲長襪的恐龍女面前。

趙家溝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的葛瘋子，竟然難得的臉紅了，吭哧了半天之後，才勉強開口道：「美，那個，我，他，我想……他……」

葛長峰實在是說不下去了，沒辦法，小時候被二姐沐青衣嚇壞了，每次和女生說話，他都緊張的要命。而趙傾朝似乎是有意鍛煉他一般，知道附近沒有其他男人了，卻依然要他來打探消息。

半晌之後，恐龍妹終於怒了，這個想要和她「表白」，卻膽小如鼠的傢伙，究竟是不是男人啊，連說句完整話的勇氣都沒有。這樣的男人，可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最後，葛長峰終究還是將求救的目光投遞到了「四哥」的身上。而趙傾朝見狀，只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而後對著身旁的趙福龍抱怨道：「小五兒，你去把瘋子踢回來，那狗犢子，除了能和狗熊掐架，就他娘的不會幹啥別的事了！」

事實上，無論走到哪裡，無論是什麼情況，人們都不能否認一點，賣相英俊的小白臉，永遠比容貌猥瑣的大馬猴更招女人喜歡。即便將大小兩個字調換一下，依然如此。

趙福龍出手，很快便搞定了思源湖附近的一群女人，就連那個險些一腳將葛瘋子踹飛的象腿霸王女都赫然在列。

從那些個‘好心’的學姐口中，趙傾朝三人很快便尋到了他們極度需要的資訊。

新生報到，需要去報名處辦理手續，然後由交大的老生們幫忙安排住宿，就在瘦子葛長峰和帥哥趙福龍再次背起身上的行囊，打算在一群學姐的護送下進軍報名處的時候，趙傾朝褲兜裡那款已經絕版的波導‘戰鬥機’，卻在關鍵時刻振動了起來。

「喂，傾朝麼，到了吧？」

電話另一端，傳來的是一個女聲，很脆，很動聽，雖然難以從聲音中分辨出對方的年紀，不過，從趙傾朝那齜牙咧嘴的表情上判斷，對方即便再年輕，也絕對是他的長輩。

「嗯，到了，正要辦理入學手續呢。」含糊的應承了一句，趙傾朝臉型扭曲。

「安全到達就好，中海不比趙家溝，在這裡，你要本分些，做人讓三分，凡事留七分。缺錢了，就去沐氏在中海的分部，我把你蘭姨調過去了，有什麼事情，便讓她幫你安排吧。」

「嗯，自己的事我會自己搞定的。小五兒和瘋子你也不用惦記，我們不會給趙家溝丟人的。」趙傾朝蹭了蹭下巴上蓬亂的鬍子，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不過，卻不敢在聲音中表露出來。

「好了，知道你不願意聽我嘮叨，抓緊去報到吧，我沒事兒了。」

手機另一端的女人似乎透過手機，直接看穿了時空一般，竟然連趙傾朝不耐煩的情緒都預料到了，簡潔明瞭，直接掛斷了電話。

與此同時，趙傾朝身邊的葛瘋子和趙福龍，則是同時的長出了一口氣，似乎這個電話的突然來臨，讓他們同時馱上了一座大山似的。沐氏集團第一人，就是有這種威信！

趙傾朝收起了土的掉渣的波導手機，想要前進，剛剛塞入口袋的電話，卻是第二次響了起來，而這次，是個男人。

「四哥，到了？」略微沙啞的聲音，似乎充斥著一種特殊的磁性，絕難令人產生半點反感。

「到了。」聽到這個聲音之後，趙傾朝那生滿絡腮鬍子的臉上，竟然詭異的浮現出了一抹笑意，而他身旁的兩人也笑了。

老波導的信號很好，一個人打電話，三人都能聽見聽筒中傳來的回音。即便沒有來電顯示，他們也都從聲音中聽出了對方的身份。

「我在交大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人不雜，清淨，沒孩子，也很少有年輕人，老人多一些。要是你需要的話，就知會我一聲。」另一端的人似乎很瞭解趙傾朝的脾氣，也不囉嗦，直接說明了房子的情況。

「老大，你就別惦記我了，過陣子一有空，我就帶著他倆去看你，」趙傾朝再次一笑，「至於那房子，你還是退了吧，聽說在中海租房子挺貴的，一個月的房費就夠在趙家溝買上兩個拐來的媳婦了。」

「行，聽你的，我一會兒就把它退了。有啥事兒，你就讓小五兒或者瘋子帶個話兒，浦東，沒人能動我兄弟！」

「嗯，知道了。」

…………

掛斷了電話，趙傾朝三人，在幾個自告奮勇的‘好心’學姐的帶領下，朝著報名處走了過去。當然了，如果不是趙福龍長的太英俊，到底會不會有人搭理這三條土狗，很難說。

與此同時，黃埔江東岸的一棟沿江別墅內，任初一則是同樣悠然的放下了手機，嘴角上漸漸勾起了一個玩味的弧度。

這些年了，那傢伙依然是老樣子，和小時候一樣，刁民，永遠是刁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