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請仙

在我們東北農村，很多人都相信，一個人死了之後，會成為鬼魂，這種思想根深蒂固，深深影響著廣大的東北老百姓。

這個袁媽媽在這兒幹什麼，她不是被媳婦兒打發回去了嗎？

我的思緒亂極了，害怕到了極點，雙腿已經不聽使喚，差一點就癱坐在地上。

此時的我如果不是在李神婆旁邊，早就嚇尿了褲子。

李神婆早已嗅到了周圍的危險氣味，此時一把將我推開，他抽出那根軟鞭，冷冷地看著土墳上的袁媽媽！

我勉強穩住了心神，心想：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了，好在有李神婆在這兒，怎麼說也好過我一個人面對啊！」

我抬頭看了看李神婆，他的眼神中沒有一絲的慌亂，我這才松了一口氣。

可是，當我的目光又投向袁媽媽時，心裡的恐懼又瞬間佔據了上風。

袁媽媽一直在看著我笑，看著我詭異地笑，他嘴裡不住地喊著：

「新姑爺！來啊……來啊……跟我一起找我們家小姐去啊，啊……來啊……嘻嘻……嘻嘻……」

我的思緒又回到袁媽媽送媳婦兒來我家的場景，這才隔了多長時間，她咋完全變了啊？

我已經受不了了，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風水，你幹嘛，趕快給我起來！」

老婆子看到我沒出息的樣子，氣得朝我大吼起來！

我抬起頭來，又看到了袁媽媽的眼睛，那雙惡狠狠的眼睛！

在這陰森可怖的夜晚，陰風陣陣，鬼哭聲低咽，在這片亂墳圈子裡，袁媽媽就這樣眼神幽怨詭異地看著我。

喔喔喔……

遠處，幾聲雄雞報曉的聲音傳來，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了。

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李神婆一句話也沒說，拉著我就往我家跑。

我很奇怪，這老婆子怎麼認識去我家的路？

到了我家，爺爺正守在槐木紅棺旁邊，鬼媳婦兒躺在裡面，臉色更黑了。

「爺爺，人我請來了！」

我很興奮，可我馬上發現爺爺的臉色很奇怪。

「桂英，你……你來了……」

「哼……沒想到，你也有求我的時候……」

這……這什麼情況？這倆人認識？

「咱倆的事兒先放下，你看看我的孫媳婦兒！」

李神婆猛然間看到了東南角桌子上的靈牌，眉頭一皺，又看了一眼棺材裡的鬼媳婦兒。

「鬼怨咒！」

爺爺點了點頭，面色凝重。

李神婆此時解下腰裡的一個破布包，拿出一個外表有些污濁的香爐、一盒香，「咚」地一聲放在了桌子上。

爺爺趕緊從香盒裡抽出三根香，點燃之後，遞到了李神婆的手裡。

李神婆很厭惡，但還是將三根香插到了香爐之中，霎時那嫋嫋青煙盤旋而上。

李神婆這時突然發生了變化，我吃驚地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一開始她哼哼唧唧「唱」著「歌」，緊接著突然間渾身上下竟開始抖動起來。

我驚慌失措地朝爺爺喊道：

「爺爺，李奶奶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得了什麼病啊？」

「噓！別出聲！仙家來了！」

爺爺神秘地看著我，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出聲。

只見李神婆這時已經抖動得更加劇烈了，眼睛上翻，根本難以抑制。

李神婆從包裡取出了一隻鼓和那根軟鞭，開始有節奏地敲擊著鼓面。

後來我才知道，這是金錢鼓和霸王鞭，是出馬仙請仙的工具。

鼓響三聲後，李神婆揮舞霸王鞭唱起了請仙歌：

「嗨！日落西山黑了天，

十家有九家把門關。

大路斷了車和輛，

小路再想路行難。

有班仙草海仙班，

吃完晚飯打完尖。

忽想起君堂大事事未完，

幫君我一步走二步連三，

三步走九連環，

慌慌忙忙來到大堂前，

未曾開言施個周公禮，

鞠躬答禮忙問安……」

這歌聲飄然而來，把我聽得心驚膽戰！

這出馬仙也太詭異！

李神婆在這時卻打了一個哈欠，開口喊了起來：「哈了氣，接風！」

爺爺聽見之後，趕緊倒了一杯酒給李神婆送去！

李神婆乜斜著看了一眼酒杯中的滿酒，竟瞬間不再抖動，開口唱了起來：

「高山點燈滿山明，

大海栽花有根橫。

我可不是那無名少姓的兵，

要問家來家倒有，

家住在北城朝陽洞。

朝陽大洞苦修行，

胡氏天黑到此抖威風。」

說到這裡，李神婆抬起眼皮，看了看棺材裡的鬼媳婦兒！

面對著那冷酷的眼神，我的心「咯噔」一下，渾身上下的汗毛仿佛都豎了起來！

李神婆這是怎麼了？

我嚇得動都不敢動，聽著李神婆唱出的詞，腦子裡一片混亂。

我簡直一句都聽不懂！

我怯生生地回頭看著爺爺，卻發現他竟然在凝神仔細地聽著。

難道爺爺聽得懂嗎？

我心中疑惑，又扭過頭來，看著表情怪異的李神婆。

李神婆這時卻突然停下，不再唱歌，嘴裡開始說起話來：

「這女鬼精魄散盡，如果不儘快解救，怕是活不長了。

這鬼怨咒著實厲害，不過，也不是不能破！

我一杯茶藥，她就沒事兒了。」

李神婆右手淩空一抓，迅速地在酒碗上面一扔。

緊接著又打了一個哈欠，爺爺見狀忙把酒撤了下去。

爺爺招呼我把酒給鬼媳婦兒灌下去，我趕緊照辦了。

此時，李神婆也好像恢復了正常，接著，站起身來。

鬼媳婦兒臉上的黑氣淡了不少，看樣子有救了。

可是李神婆和爺爺卻相互對視後，一句話也不說。

我懸著的心放下了，壯著膽子來到姥爺身邊，怯弱地問道：「爺爺……爺爺，你們剛才嘎哈呢？

李奶奶說的都是什麼啊？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小癟犢子，你能懂什麼？」

爺爺本想發怒，卻突然間像想到什麼似的，對著我歎了一口氣：

「天意！天意啊……」

說完，又歎了一口氣，便不再說話。

說實話，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出馬仙請仙上身。

民間都說「南茅北馬」，這「北馬」就是指東北的出馬仙，它們早已被人們傳得神乎其神。

在廣大的東北農村，老百姓對保家仙的畏懼極為虔誠。

那種敬畏之心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撼動不了的。

鄉野村間幾乎無不流傳著關於保家仙的種種軼聞。

這些軼聞中的任何一件，都足以渲染東北靈異的神秘色彩。

「桂英，你看看，我孫媳婦兒這是怎麼了？」

爺爺突然一聲大喊，把我和李神婆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