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納新

陳青柏躺在床上，離晚飯時間還有一陣，無聊得要命，本來叫霍添跟他一起出去逛逛校園，那傢伙說通訊工具受限，要每天給媽媽寫信，至少這裡收發室每天都有人會過來一趟。

然而現在他的上鋪正傳來一陣歡快的呼嚕聲，霍添那傢伙睡的不要太高興。

說好了給媽媽寫信呢？！

他還有個媽可以寫信，自己爹娘都多久沒回過家了，半年才打一次電話，每次說不了兩句就掛了，最末老媽總不忘語速極快地說一句：「青柏寶貝乖乖在家跟奶奶等著我們回來哦，爸爸媽媽就快賺大錢啦！」

賺到個屁！

兩年多沒給奶奶打他的生活費了。

聽外面回來的叔叔阿姨說，他們加入的好像是什麼傳銷組織。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不過聽妍妍說似乎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撕下門上貼的新生須知，出於無聊，看了好幾遍，不禁煩躁地咒駡，初中在市區校規那麼多，這裡的校規也不見少！

晚飯之前，顏萌跟陳枚又來了，敲開每間新生宿舍的門，拖著幾口大箱子，腰都直不起來了。

「你們的校服和課本，都標了學號，自己來拿。」陳枚哈哈呼著氣，一句話都說不利索。

身後的顏不萌扶著門框，更是喘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他們滿臉是汗的樣子，約莫著是兩個人徒手把這堆東西扛到樓上來的。顏不萌還那麼矮小，真是太為難他了。

陳青柏跑回屋子到處找校卡，報名的時候每個人都領了一張校卡，他沒看上面的資訊，隨手亂塞不知道放到哪個袋子裡去了，現在連自己的學號都不知道。霍添看他打開櫃子，隨手胡亂堆放的東西傾盆而下，搖頭，跟這傢伙住是不是應該弄點蟑螂藥過來。

尤徹老是嫌他還真不偶然，雖然霍添幾乎可以跟所有人做朋友，也會嫌棄陳青柏的一些習慣。

至於尤徹？其他人都陸續出來認領物品，霍添注意到被單獨安排到1樓的兩個人沒有來。

「剛才把底下那兩個忘了。」陳枚跟顏萌說，「下去叫他們上來？」

「算了，我們送下去吧，特別交代過的人，也不知道啥來頭。」顏萌又拎起一些東西，匆匆下樓去了。

陳青柏豎著耳朵聽他們的對話，嘁了一聲。

感情師兄都要低頭照應尤徹啊，都沒天理了。

「嫉妒吧？」霍添一臉頑劣地笑著，看那傢伙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嫉妒他？搞笑，我憑什麼嫉妒！」

霍添笑而不語，陳青柏覺得自己被捉弄了，又氣得捶胸頓足。

「今晚可能就發納新表了，你們這屆人少，應該每個人都會通過的。要好好填啊，像我跟顏萌一樣分到這種部門來，會變成全校後勤工的。」陳枚也拿著一堆東西準備下樓，走到樓梯口，又回頭說了一句。

陳青柏看他們那麼辛苦，想去幫忙，被霍添拉住：「別多事，他們沒招呼人，你就少管。」

「我發現你們這些人真奇怪。」陳青柏甩開他，莫名有點兒火大。

霍添又笑了笑：「親愛的同學啊，別這麼憤世嫉俗。」

陳青柏白了他一眼，回屋。

晚上果然有人送來了納新表，瘦高的女生敲開了每間新生宿舍的門，重複著同樣的話：「新同學你們好，我是組織部部長蔣蔭萍。現在給大家發納新表，請認真填寫，積極參與未來的校園活動。明天晚飯之前務必投進食堂1樓的意見箱，晚飯過後收集大家的意願，過期不候。」

蔣蔭萍關上門，霍添從上鋪跳下來，坐在陳青柏床上，拍拍他的背：「重要部門的負責人，你要不要找人家幫忙指點一下，他們部門在校內管理佔有很大的權重呢。」

陳青柏完全沒有理會，還皺著眉看扔了一床的物品。光是校服就好多套，比市里的版本還多出幾樣，這邊有日常款、運動款和禮儀款，各有冬衣夏衣春秋衣都有，甚至連鞋子和包都統一了，他看著袋子上的標籤，頭暈腦脹。

回去的時候穿哪套給妍妍看？

「嘿，跟你說話呢。」

「煩不煩啊，我要憑自己在明年當主席！」陳青柏瞪了他一眼，「你們這些人就知道玩手段，滿肚花花腸子。」

霍添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笑，沒再說話。

陳青柏坐在桌前，想著晚飯期間聽霍添又詳細給他介紹了學生會的機構組成，大概明白了一般情況下主席由主席助理接任，主席助理一般提拔自組織部或紀律部的部長，也有可能選自納新中的新生。如果新生有幸在納新中成為助理，第二年就有極大的可能接任主席，就有機會連任兩年，想到這裡，他開始有點興奮。

他對助理的位置磨刀霍霍。

他這麼想著，激動地在納新表上寫下了自己的姓名。

然後他寫著寫著就呆掉了，這納新表不科學啊！

除了常規的個人資訊，只有五個問題：你的愛好是什麼？你認為自己的特長是什麼？來東籬的理由？誠實地寫出入學考試成績及分數最高和最低的科目。憑印象盡可能多的寫下迎新午餐時記住的名字。

愛好？特長？這種東西一般不是放在一起談麼？

理由？我難道不是因為上了名單才能過來的嗎？！

成績？成績！他的最高分和最低分沒差太多，要不是「校長名單」學生，離中考錄取分過線還好遠，這不是戳人痛處麼，這題目太沒人道主義精神了！

記住的名字？還盡可能多的？已經連剛過來發納新表的師姐叫什麼都忘了啊！

「喂，老霍，這上面怎麼不讓選部門啊？」

「根據你寫的分配咯。」

霍添從他床上爬起來，坐在旁邊桌子上，兩分鐘就塗完了，夾進第二天的課本裡，從櫃子底下抽出盆子準備洗洗睡了。

陳青柏瞪著面前的紙，硬是磨到了淩晨才鄭重地放下筆。

這屆新生人少，第一天上課很冷清，尤其是A班C班的教室，那麼大一個空間加上老師才4個人。

根據學生的評分從高到低排出一份名單，初中名單上前70%的人送到東籬校區，後30%留在原校區裡，開始普通高中生的日常，秦羅敷就是留在市區的一員。

來到東籬校區的學生會被編入3個班，之前的評分占一半份額，另外一半參照中考成績。前後15%組建A班和C班，中間的70%組成B班。

不同的班享受不同的待遇，那前15%的學生可以優先享受學校裡的一切資源，連飯卡伙食供應都比另外兩個班強一大截。

既然被送到東籬校區來，做夢都想進A班，沒人想去C班。

作為新建B班的一員，尤徹悲傷地看著夏微予和鄭星毅然決然地拋下了他，走進了對面A班的教室，頭都沒回一下。

他跟夏微予只有0.23分的差距，學號分別是79003和79004，夏微予是A班的最後一個名額，他是B班的第一個名額。

鄭星的學號是79001，拉了79002將近15分，而79002跟79003僅有0.004的微小差距。

鄭星看起來嬌小無比，就像個剛上初中的孩子，胳膊腿纖細瑩潤，圓圓的臉龐，圓圓的眼睛，黑亮的長髮梳成高馬尾，額前蓋著整齊的頭簾，看起來幼齒得要命。卻不想她排名這麼靠前。

一直跟尤徹同班的女孩子，這次終於在不同的班了。

「唉。」他伸長脖子看著對面的教室，長歎一聲。

「喲，徹哥，好基友和小情人都在A班，是不是覺得滿心傷痛？」霍添還是一副最愛天下大亂的表情，摟著尤徹的脖子，「讓我說啊，你中考只要再多幾分，現在坐在這個班裡的就是夏微予。啊呀，這麼說也不合理啊，應該留下夏微予，擠掉李君茹，你就可以過上左老夏右小鄭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的幸福生活了。」

「霍添，你說人話會死是不是？」尤徹一把推開，他已經夠鬱悶了，霍添這個不要臉的玩意兒還過來添油加醋，還能更無恥一點麼，看樣子是不能了。

他都快懊喪死了，一年前剛升入初三的時候，老爹成天囉嗦他好好衝刺，他經常不耐煩地跟老爹大吵架，有次半夜還跑出去了。如果稍微用功了一點點呢，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不過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多如果和但是。

他就是不喜歡學功課，就喜歡踢球，之前還不想上高中，想去學體育，他拿自己都一點辦法沒有。

「哼，活該。」陳青柏在旁邊冷冷地嘲諷了一句。

「去你的陳青柏，給老子閉嘴吧！」尤徹一下站起來，「不過是B班的最後一名，你有什麼資格嘰嘰歪歪？」

陳青柏萎了一下，也跳起來叫喊：「我，我不就是中考沒考好嘛，參考分太低了，我……」

「呵，得了吧。」尤徹打斷他，「你的評分也就剛到及格線而已，參考分給你滿分還是一回事兒。」

「你少看不起人！」陳青柏氣得臉色發紫，一手扭住尤徹的衣領。

「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尤徹在他肩上推了一掌。

他另一隻手又抓住了尤徹的前襟，一時間風聲鶴唳。

「別吵啦！」霍添把他倆分開，「你們見面不是吵就是打，有沒有意思啊？」

「老霍你少管閒事。」尤徹甩開霍添，氣勢更猛了。

「喂喂，鄭星和夏微予要知道你又成天喊打喊殺的，能放心麼。」霍添皺著眉笑，額頭上深深的三道抬頭紋，「徹哥，給我個面子，算了吧。」

「你不皺眉還挺帥的，現在這樣子簡直像個老頭子。」尤徹很快就變了表情，指著霍添的腦袋，哈哈大笑，「你梳這背頭也不像個大人嘛，要不要去剪一個娘炮的厚劉海遮住抬頭紋試試看。」

「你就取笑我吧。」霍添摸了摸頭髮。

陳青柏惡狠狠地瞪著他們，見二人毫無反應，誰都不理他，火氣更大了，轉身掏出書包，坐到了最後一排。

「看什麼看！」

發現前排的兩個女生在悄悄打量他，陳青柏更不高興了，感情都在看熱鬧，雖然心裡明白不該對女生那麼粗魯，他還是拍著桌子大喝一聲。

B班只有兩個姑娘，稀有得跟大熊貓似的，別的男生還希望被多看兩眼，何況其中一個還是位小美女。能這樣對她們的，估計就陳青柏一個人了。

除了妍妍妹子和奶奶，他對其他人基本沒任何耐心，男的女的都是，特別是尤徹。

作為一中這屆的四小生之一，陳青柏還從來沒習慣被他妍妍妹子以外的女孩注視。姑娘們看他脾氣怪又一點都不紳士，一般也不敢沾染他，何況還有個頭髮特別長的小個子女孩總是在他身邊繞來繞去，簡直雄飛雌從繞林間。

這次姑娘們明顯忘了，雖然他是一個人來到這邊校區的，一直跟著他的女孩不在，不過這人還是那個爛脾氣，果然還是應該離他遠遠的比較好。

霍添，尤徹，陳青柏，四小生中的三個都在這個校區，給市區留下了一大堆歪瓜裂棗。

市區裡的人都對那個叫東籬的地方特別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特別分校？每年神神秘秘招走一部分學生，有成績非常好的，也有成績特別差的，有富二代，也有大窮屌絲，有受歡迎的，也有存在感幾乎為零的，完全沒有規律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