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青蓮為妖

我和零靜靜地凝視著地圖：遼闊的疆域，囊括無數奇山異海，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栩栩如生躍然於錦帛上。青蓮的影，在錦帛上籠罩出一片黑色疆域，奇山異水，如夢幻般，美得虛幻。

從南到北，九山九海連成一片。九山，奇峰彙聚，或險或奇，或急或緩，高低起伏，連綿不絕，直到水天盡頭；九海，廣袤無垠，九色海水，波濤洶湧，水天一幕，拍打著九山，從亙古到永恆。

沉浸在古圖的一山一水之間，我和零久久不語，目光跟著青蓮的影在九山海之間來回掃動，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都不同，季節更替，有看不完的風景。

「一張古圖，伴青蓮。」喃喃地重複了一遍零的話，目光從地圖上轉移到青蓮上。按照這句話去想——古圖為輔，青蓮為主。

可是青蓮，是什麼？

「你剛才為什麼那麼說？」

「我知道你老師讓你找一卷古圖，可應該沒有告訴你古圖鎮妖。一旦取了古圖，妖魔就為禍人間。」零盯著我的雙眼，眸子裡的憂鬱濃得化不開，散不掉，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似乎是在嘲笑蒼茫眾生的無知。「鬼族為楊玉科將軍守墓，也是它們透露雲階空墓的一切。」

「青蓮，是青木崖鬼族用血飼養的妖，它們想借此突破這座雲階空墓的束縛。可惜它們低估的楊玉科將軍的手段。」零知道的比我想像的要多，不論什麼場面他始終風輕雲淡，古井無波，說什麼都不急不緩，很多時候說著說著就沒了下文，弄得我心癢癢。

「而今看來，這裡的鬼族死絕，但他們也快成功了。」

他雙眸中倒映出青蓮的黑白影，不再說話。

我嘴角抽了抽，十分不爽，這不專門吊我胃口麼，比那個老傢伙還噁心，果然是一丘之貉。

抬眼掃四周的湖，頓時傻眼。眼前依舊是滿地白骨，棺木碎屍混合在一起，紅白灰交替著。

「幻覺而已。」零解釋，「你要時刻警醒否則很有可能被迷惑，看不清事實。」

我一陣心驚，那麼真實竟然是一場幻覺。眼前只有一張泛黃的錦帛，黑色的水墨地圖已經模糊不清，青蓮的影與山水、注釋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分不出是地圖還是蓮影。

零告訴我自從鬼族離開那裡之後，它們之中的大部分被一些大人物秘密捕獲，用來死後為他們守墓，楊玉科也不例外。可他幹得更加的絕，經他之後，在外生存的鬼族幾乎絕跡，被安排在萬千疑墳空塚中，生生世世守墓。

為妖的青蓮就是它們為打破被人安排的宿命的表現。如果不是青蓮的衝擊，零根本不可能找到這一座空墓，楊玉科費盡心思想要隱藏自己的墓葬，卻被守墓的鬼族向世人敞開了古墓大門。

我聽著零講述，內心一陣陣複雜。不久之前我還是一個大學生，而今半個盜墓賊，經歷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古怪，蒙了塵的秘辛。

「這裡沒有我們要找的東西。走吧，再耽擱，就得葬身鬼族的傑作下。」零邁步，催我跟上。

我多瞄了幾眼地圖，確定不是我要找的，就邁步跟上。就在此時，變故驟起，墓室裡陰風大作，旋風一陣有一陣，撕扯著卷軸，岌岌可危。

青蓮在風中搖曳，幅度一次比一次大，似乎要拔根而起。

「快去按住地圖，別讓它飛走。」零催促離得最近的我，語氣中出現了少有的慌亂。

我一個轉身，兩隻手死命摁住地圖，可是有一股強大的力量直接把我拍飛出去，重重落在棺木碎石上，硌得我全身疼痛，零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剛上去就被青蓮甩了一下，橫飛出去，力道大得無法想像，他整個人撞在牆壁上，小腿被一根棺木刺穿，鮮血淋漓。

陰風陣陣，越來越大，小型旋風彙聚，卷起漫天碎石棺木，砸在身上，一陣陣鑽心的疼。

零掙扎著起來，爬過去摁住地圖不讓它脫離石台，我頂著「暴雨」和零並排著一左一右死死摁住。

青蓮搖動，一片葉子甩了過來，在我的臉上留下一道火辣辣地痕跡，零被一條莖勒住脖子，臉色漲紅，猴子屁股一樣。他的脖子在淌血，染紅潔白的衣服。

一隻手摁住地圖，一隻手去解他脖子上的莖，剛一接觸就被割開一道口子，血一滴滴滴落。

我一咬牙鬆開地圖，用嘴巴去咬青蓮的根莖，入口腥臭，難聞得要死。就是喝了壞掉的血一樣，在零斷氣之前總算咬斷。

忽然，一切平靜下來。

碎石，棺木落下，淹沒我們兩人半個身子。臺上的錦帛地圖碎了一地，青蓮不見蹤影。

零緩過氣來，隨便包紮一下腿上的傷口，環顧四周：「青蓮血妖在哪兒？」

我吐著滿口的黑血，喃喃道：「媽蛋，沒看見，若是讓老子看見，絕對弄死它。特麼噁心死我了。」

零扭頭，眉頭一皺，揮起拳頭直接給了我一拳，力道大得把我打退幾步，方才穩住身子，我正想破口大駡，他跟上，沖著我的襠部，立馬就是一腳。

痛得我捂住襠部當場跪下，嗷嗷怪叫個不停。整個人都快崩潰，馬勒戈壁，這傢伙忘恩負義——接著二話不說他直接在揪住我的頭髮，狂扯個不停，頭皮都快被他給弄下去了。

我懷疑這王八蛋是被青蓮血妖上身了，特麼……

「啊，疼死你爸爸我了。艸……尼瑪……我幹」後背一陣陣疼痛，好像肉被挖走，鑽心的疼，刻骨銘心。

我正想破口繼續大罵，發洩不滿，可是看到他手裡的東西我就乖乖閉嘴，連疼痛都給忘記了……而我也才明白零為什麼對我下那麼重的手。

零的手裡是一株青蓮，張牙舞爪。花瓣下是一張張苦笑鬼臉，被黑色的血染著，散發惡臭。混濁的眸子反射著凶光，猙獰可怖。

葉子上是一個個微小的口子，長滿細小鋸齒，在漏血，滴在地上。

根上連著這個乾枯的屍體，大小只有四五歲嬰兒那麼大，變了形的臉上掛著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空洞洞的眼眶，像個無底洞一樣，黑暗，無邊。

一些血淋淋的根上，粘著一塊塊肉，還有布料。

馬勒戈壁，那是我的肉，我嚇得一哆嗦，差點昏死過去。

「陳青，還能動麼？」零費勁地扼制住不大的青蓮主體，不讓它動彈。「去把殘圖拿過來，咱們弄死它。」

我點點頭咬牙堅持，一隻手捂著襠部爬過去，從石臺上抓過碎片。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條根從一具屍體中抽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甩在了零的身上，衣服破開，甩過的地方血肉模糊，不堪入目。

一條一條的根從屍體中抽離，張牙舞爪地向我們而來。

零身上纏上三四根，身體都被勒得快變形了，手裡的青蓮也已經落地。我知道我拿到殘圖，青蓮血妖要拼命了。

青蓮快速的接近我，一條根甩在我的手腕上，快速纏上，割出深深地血口，手裡的殘圖一個不穩落在地上。

我從腿上抽出零出發給我的奧托叢林王，一刀子隔斷。青蓮顫抖一下，把零甩在一邊，不管不顧，對我展開攻擊。

我掃了一眼零，他昏死過去不省人事。我咬咬牙站起來，一手殘圖，一手奧托逃出青蓮的攻擊範圍。

我跑到長明燈邊，揀起一些棺木，弄了一把火逼退青蓮血妖，步步為營到零的身邊躥了他幾腳，那傢伙醒過來，揉著眼睛第一句就是：「周子晨你個王八蛋，別搖床，老子還沒睡夠……」

一臉懵逼，這傢伙肯定被摔蒙了。打著火把，指了指不敢靠近的青蓮血妖，他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我不是王八蛋，你看那個。」

他靠著牆壁，喘了口氣虛弱地問我：「拿到殘圖沒有？」

我點點頭張開手把殘圖給他看。見到他一臉的壞笑，我感覺我認識了一個假人…。

之前一本正經，剛才出口成髒，現在一臉奸笑，淫蕩。

他從我手裡拿走殘圖和火把，把殘圖點燃。

青蓮血妖瞬間後退數十步，花瓣下的鬼臉上的微笑不見，滿是哭，血淚滴落。

蓮株在顫抖，拔出的根莖也再一次紮進乾枯的鬼族屍體中……它的緊張，也恐懼，連我都被感染，心中產生一種莫名的驚懼。

殘圖在零的手中燃燒乾淨，灰燼落在地上，沒有散去而是凝聚成一道道煙霧，籠罩整個墓室地面，一些扭曲環繞攀升，直到形成一個人影才停下來，零手中的火把忽然熄滅，主墓室的長明燈明滅不定，閃爍著。

一個背影，出現在我和零的眼中，一個背影給人宛若背負整個青天的錯覺，他的身後是蒼茫眾生，身前是無盡的風風浪浪，他一個人為芸芸眾生博下一片安寧……

青蓮血妖在顫抖，感覺要崩散一樣。

「枉我一生心血花費在你們這一族生存上，你們竟然飼養蓮妖，碎了古墓棺槨，讓我一身無葬處。」

「無盡黃金，被你們運哪兒去了？」他在質問，聲音飄渺不定，滄桑。每一句話，宛若歷經滄海桑田，古老的氣息撲面而來。

相傳楊玉科的墓裡黃金寶藏無數，進來之前零還跟我說過金銀按需取就成，不能太貪。可在這裡卻不見一點，原來是鬼族在作怪。

「還是說，你們引來外人倒盡寶藏？」

我和零感覺，我一雙眸子在看我們。沒想到這貨覺得是我們幹的……這也情有可原，是我們闖進他的墓府，擾人清夢。

「楊玉科將軍……是你麼？」零聲音微微顫抖。

「他是楊玉科，這貨居然沒死？」我嘴巴抽了抽，看著煙霧中逐漸凝實的身軀，心中震撼莫名。原以為我們見到的是虛影，靈魂。

「你找死……」一隻大手朝著我覆蓋過來，整片天地只剩下那只大手。

殺氣襲來，我知道楊玉科這王八蛋被我惹怒，動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