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天瞎

巨大的石碑佇立著，我和零只有它的一半高，天瞎兩個字被風雨侵蝕多年，凹陷刻痕中已經長出青苔，古樸，滄桑……——天瞎，他敢以此為號是何等霸氣？且人稱神算子，定然也是名不虛傳，可對他的記載幾乎不可見。

「雲階空墓裡葬的是神算子天瞎，是鵲巢鳩佔，還是楊玉科將軍讓位的？」我扭著濕漉漉的衣服，心中滿是疑惑，「看來事實和你我所瞭解的有很大的出入。」

零放下背包，拿出一枚放大鏡仔細觀察左下角的圖案，咧著嘴說：「不是鵲巢鳩佔，而是讓墓於神算子。」

「為什麼？」我有些想不通，蹲下來觀察巨大的墓碑，上面刻著密密麻麻的符號，這種符號之前在假主墓室壁畫上見過……我依舊讀不懂。我起身到墓碑後方，發現一個有趣的問題，這墓碑後居然沒有墓，「還有墓碑後為什麼沒有墓？」

零解釋說我們本就在墓中，這只是一塊象徵性的碑。本應該立在地面上，可那樣太招人耳目，擺著讓人來盜，所以碑才在墓中。至於為什麼讓墓於神算子他沒解釋，但我也能夠猜出一二：神算子天瞎該是得到楊玉科的賞識，在神算子死後把自己生前建造的一座墓用來安葬他……

墓中的山山水水，還有隨時間移動的太陽超出常人的想像，不仔細思考，根本無法理解，若不是親眼所見，親身經歷，我不會相信所見的一切。我想過很多種可能，這裡是守墓的鬼族人為了更好的在古墓中經營的，所謂的太陽可能是它們經過特殊的光學原理把陽光從地面引入墓中，形成獨特的墓穴生態系統；也有可能是楊玉科和神算子天瞎生前就設計了一切……我不能得出最為合理和確切的答案。只能暫時放棄這問題，把注意力轉移到墓碑上。

墓碑古樸無華，卻大氣磅礴，天瞎二字，使我產生一種天地不公的錯覺，似乎感受到神算子生前對天地的不滿與怨憤，以及對自己相術的自信，自己本是瞎子，卻說是天瞎，將自己比作蒼天，用一身相術替蒼天斷蒼茫眾生的吉凶禍福。

「……一眼乾坤定，笑談前後五百年……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喃喃了一句，難言的負面情緒影響著我的思維，根本沒有辦法好好思考目前的處境。「神算子到底看到有多厲害，看到五百年後的什麼，還是說看到自己的下場？」

「我去，你閉著眼睛都能分辨出這些鬼族文字？」零一聲驚咦把我從特殊的狀態驚醒，「你特麼認識鬼族文字？」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內心極度複雜，彌漫著憤懣與淒涼。手輕輕地觸碰著墓碑上的奇形怪狀的文字，我腦海裡出現很多東西，妖魔橫行，龐大的生物漫天飛舞，獵殺著生靈，我和零共同戰鬥……又像是……一切模糊不清，很混亂。一個不認識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天邊；一個躺在地上，重傷垂死。

「你怎麼了？」零似乎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我似乎看到了百年後的一切，模模糊糊，若有若無，但一切都非常可怕。你迷失了，不認識自己，而我快死了。」我淡淡地說，內心沒有了點滴的波瀾，宛若經歷千百世輪回一樣，看過滄海桑田，看過日月沉淪，沒什麼能夠再激起波瀾，乃至一朵浪花。

「神算子看到了未來一角……」我的手被零粗魯地從墓碑上扯開，我恢復了過來，心中一陣後怕……神算子到底有多麼恐怖，現在我開始有點理解楊玉科讓墓於他的原因。這是一個恐怖的存在，「那一角未來我不確定是否說的是我們，但只要發生就會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浩劫。」

零沒說話，只是多看了幾眼墓碑就繼續向前，在墓碑前耽擱的這段時間裡我們的衣服，背包等都已經幹了。他邁開步子從墓碑右側林間小路一路向前。

我站在他身後，目光跳過他，看到小松林盡頭的一座建築：古樸無華的磚瓦房，被煙雲繚繞著，陽光灑在四周的樹木上，一片金黃，比之還要奢華。

我和零一路沉默，直到磚瓦房前的石階前停下，眼前的一切有些出乎意料，十二生肖被指名道姓跪在石階兩側：石階左側是子鼠、醜牛、寅虎、卯兔、辰龍、巳蛇，右側是午馬、未羊、申猴、酉雞、戌狗、亥豬。

我和零面面相覷，有些難以理解眼前的所見。這是怎麼了？現代人都不會拿生肖開玩笑，可一個清朝的人幹出了這種事，還是頭一次見。

「這是怎麼回事？」我百思不得其解，連最基本的推測都沒有。

零也是一頭霧水，很不解：「也只有我們自己去尋找答案了。」

我們拾階而上，總感覺背後有人盯著，整個人都不舒服。

「聽到背後傳來的腳步聲麼？」臺階盡頭最後幾台，快臨近磚瓦房時，零突然停下腳步，輕聲說。

「有，不過我一直認為那是我的幻聽……」我緊皺眉頭，看來我們遇到麻煩了，被什麼給跟蹤了。

我和零緩緩地一起轉身，動作慢得自己都難以忍受，無可察覺的程度……花了很長時間，轉過身來——擺在我們面前的那座巨大的石碑——上面還殘留著我們的手印。

被一塊石碑跟蹤了？這是我的第一個反應，荒唐卻很真實。

我閉上眼睛，掐了一下自己——很疼。睜開雙眼，石碑依舊在，零已經蹲下仔細觀察。我也蹲了下去，在墓碑底下我們發現了熟悉的東西——鵝卵石——未曾孵化的變種蜈蚣，是它們運著石碑一路跟蹤我們到這裡。

「這……」我有些無言。

零解釋說這些鵝卵石裡的變種蜈蚣可能是神算子守墓用的，是他一手培養出來。

他沒有解釋為什麼會跟蹤我們，轉身邁開步子走到破舊不堪的磚瓦房前。磚門已經腐朽爛了一地，屋子裡滿地腐木，傢俱破破爛爛，諸多的書籍撒了一地，沒有幾本完整的，牆壁上的畫已經模糊不清，整個屋子四處織滿蜘蛛網，還有鳥窩，以及滿地鳥屎。

石碑先一步到門口，把門口堵死。

我和零對視一眼，暴力挪開一個入口，先後邁進屋子裡，從地上揀起一本本書，去找我們想要的。除了一本寫了一頁自傳之外，其餘的書都是一些關於相術，風水的書籍。

通過一頁的自傳，我們確定了這裡是神算子臨死前幾個月居住的的地方，可是他連自傳的序都沒寫完就掛了，讓我們疑惑的是從字裡行間和急促、混亂的運筆間看出他死前恐懼……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麼。

「這屋子裡應該還有一些有價值的東西。」我不想在自傳上浪費時間，開始在屋子的角落裡搜索，我一寸一寸地找不想放過任何東西，因為房後就是一堵長滿青苔的牆，也就意味著古墓到了盡頭。如果不能從這個破舊的屋子裡得到點什麼，我們這一次就真的白來一趟，對不住身上的傷。零也開始尋找有價值的東西，可是整個屋子都被我們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點滴有價值的物品或是線索。

按照傳說雲階空墓該是黃金鋪道，珠寶砌牆……但現實和傳說相差甚遠，我們連黃金的屁都沒見著。雖然有鬼族從中作怪，但也搬的太徹底了些吧。

「我們要不要到其他地方再看看，說不定會有發現。」我說，很不甘心就這麼離開，畢竟差點把命落在這裡。

零指了指頭上，我抬頭一看才恍然大悟……特麼我居然忽略了這座磚瓦房有兩層。

「走，上去。」不遠處有一個樓梯，我和零小心翼翼地往上爬，生怕一用力梯子斷了，把自己摔下去。

二層依舊是淩亂不堪，滿地Les。不同的是牆上的壁畫清晰如新，一片森林間，一張張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鬼臉交錯著，數之不盡，最前方是一個白髮蒼蒼，拄著一根「木棍」的老者。林間一條小路邊，佇立著一塊巨大的石碑，不遠處是一座磚瓦房。

這個老者在這座墓中第二次見到了，他很有可能就是神算子天瞎，那個致使楊玉科建墓萬千的算命先生。

壁畫前有一張桌子，擺著一個盒子。

我和零過去，掃去盒子上的灰塵，驚喜地發現這個盒子竟然是青銅材質的，盒體上刻滿鬼族文字，深奧晦澀難懂，頂部還有一幅浮雕：一片汪洋大海，一隻龐大的魚在翻湧，天空中一直巨鳥騰飛，雙翅遮天蔽日……

「鯤。」

「鵬。」

青銅盒並沒有上鎖，只是簡單的合上，我輕輕地打開，一股黴味撲鼻而來，夾雜著海腥味……鳥叫聲，水聲，濤聲回蕩在耳邊。

打開，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汪洋，方寸大小的盒子中的海，廣袤如天地，一眼不見盡頭。

海岸邊，一個個鬼族人在忙碌著，洗衣服，打漁曬網……等等。

天空中是一塊火紅的玉石，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為青銅盒中的方寸世界提供光芒。

忽然青銅盒一陣顫抖從我手中脫落出來，落在地上，還好沒灑出來。

就在此時一個鬼族人，從盒子中出來，變成和普通鬼族人一樣身高大小，手裡握著一把比它高一倍還多的長矛，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鬼臉上掛著不悅，對著我們嗚哩哇啦說了一堆，聲音尖銳得差點刺破耳膜。

零解釋說：「不要打擾它們生活，它可以帶我們找我們想要的東西。」

「青銅方寸界。」忽略眼前的鬼族人，我淡淡開口，知道這個叫什麼，「是神算子一生心血傑作。」

我，發現我擁有了神算子的部分記憶和閱歷。

「我可能被神算子天瞎上身了。」我凝重地對零說，心裡萬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