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國的王宮一片狼籍。
青色的地磚已被鮮血濺紅,到處是侍衛的屍體,當中還夾雜著些宮女太監。
華國的士兵仍在屠殺不止,到處有提著刀追殺侍衛太監的華兵,慘叫聲,驚呼聲以及大聲哭泣的聲音混雜於耳,讓人不能看,不敢聽。
走幾步便會看到一些宮女被幾個華兵強按在地在上淩辱,衣衫被撕成裂片,露出白嫩的肌膚……
千凝死死的咬著嘴唇,她的手在發抖動,身體在哆嗦,可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冷冷的跨過同胞的屍體,在太監及華兵的監視下踏上了白國的宮牆。
太陽升起來了,高高的懸掛在天上。天空很藍,有朵朵白雲飄浮。天氣真好。千凝望著天空扯出一抹笑意。有風吹來,城牆上新掛上的華國旗幟呼呼作響。
忽然一聲顫抖的呼喚響起:「凝兒。」
千凝回頭,看到白王的君主,自己的父王被一群華國的士兵送了上來。他旁邊跟著一個年輕的將軍,一身白色的盔甲,上面沾染了許多暗紅的血跡。將軍看到她的一瞬間眼睛裡閃過驚豔,然後放肆的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千凝昂著頭,冷冷的看他一眼,對父王行了一禮,頭轉向宮牆下。
身著鐵甲的好兒郎圍在了牆外,人數很多。為首披著紅袍,沒有戴頭盔,此刻正仰頭癡癡的看著她。那目光穿過了生死的距離,穿過了宮內宮外的距離,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老太監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他朝宮牆下麵大喊;「趙凡松,只要你答應退兵,千凝公主便毫髮無傷的賜給你。否則咱家便將她推下去。」
千凝漠然的看著一切,她的視線越過趙凡松深情的注視而掃向那兩萬的白國兵馬。這些兵士,如果攻進宮裡來,也許會殲滅華軍,白國還有希望。
「趙凡松!咱家實話告訴你,今早攻進宮裡的華國軍隊只是五千人馬而已。華國的八萬大軍正在趕來,如果你今日午時還不離開,就再沒機會了。」
聽到這個消息,千凝和白王都是一凜。白王上前兩步趴在宮牆上大喊;:「趙凡松,快退兵。你要凝兒,朕給你便是。」
「趙凡松,你若再不退兵,咱家就把千凝公主推下去!」老太監一聲怒吼,作勢將手放在千凝的後背上。
趙凡松頓時一驚,焦急的大呼:「不准傷她!她若傷了一根頭髮,我此刻便攻進去,殺你個片甲不留。」
「既然如此,」千凝開口了,聲音很冷:「趙將軍,你便攻城吧。只要你下令攻進來,白國就還有希望。」
「不行!」白王驚叫:「不能攻。趙凡松,朕命令你退兵。」
「攻進來!趙將軍,只要你攻進來,千凝願天涯海角,一生一世策馬相隨,永不離棄!」
永不離棄!四個字深深刺入趙凡松的心裡。他仰頭看著一身黃色宮裝的女子,她長髮未盤,散落在背後,胸前,微風吹過,她的衣襟隨風輕擺。
「住口!你給朕閉嘴!」白王聽到她的話大怒。一個巴掌打了過去,千凝臉微偏,嫩白的肌膚上五個指印立刻浮現,唇邊一縷血絲流出。
「不要打她!」趙凡松心疼的在下麵高呼。
千凝冷冷的看了父王一眼,視線又轉向趙凡松:「趙將軍,你是白國最後的希望,只要你攻進來,殺除了華軍,以後,你就是白國的君主,你是白國的王!」
「反了,反了!」白王臉色發青,肥胖的臉不住的哆嗦,他一把揪起女兒的頭髮,惡狠狠的罵:「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朕養了你十幾年,你竟然夥同臣子反朕?朕掐死你這個不孝女!」白王說罷大手掐在了千凝的纖細的脖頸上,千凝的臉漲紅了,不住的咳嗽。
「住手,住手,不要傷害她。我答應退兵!」趙凡松嚇的大聲喊叫,跨下的馬感到主人的不安來回的打轉。
聽到趙凡松同意退兵,老太監立刻堆起笑容,上前將白王拉開:「何必真要下狠手啊,怎麼說也是你的親骨肉。」
說罷轉頭向趙凡松大嚷:「你把將軍權杖扔上來,我就開宮門,送千凝公主出去。」
「不要!」千凝大喊:「趙凡松,不能交。你趕快帶兵攻進來……」她話未說完,白王又是一巴掌揮過去,她瘦削的身體摔倒在地。
「別打,不要打她。」趙凡松叫的撕心裂肺。立刻從懷裡掏出一個明黃的包裹系在了箭頭上,拉弓射上了宮牆。
那個穿白色盔甲的華國將軍一把接住,拿下包裹解開,一個精巧的四方的金色印章出現在他的手心上。
千凝盯著那方軍令章,臉色慘白如紙。她的腦子裡就一句話不斷的迴響:完了,完了,白國徹底完了,國滅了……
「咯咯咯。」千凝笑了幾聲,扶著宮牆站起來,風吹起她的長髮,裙帶飄飛。「趙將軍,你太讓我失望了。哈哈哈!竟然是我打碎了白國最後的希望,我是白國的罪人。」千凝大笑了幾聲,忽的張開雙臂,一頭栽下宮牆!!
「不!!」趙凡松狂怒的嘶叫,他瘋狂的策馬狂奔,那高高在上的四層高的宮牆啊,她怎還有命?
猶如一朵黃花在空中滑落,千凝閉上了雙眼,與其做亡國奴受盡淩辱,不如一死以留清白。
「林將軍!」太監尖銳驚叫聲響起。就在千凝剛跳下宮牆的瞬間,那個穿白色盔甲的將軍竟然也跟著一躍而下!!
天地間一片靜諡,時間仿佛靜止不動。
白甲將軍在半空時一把抓住了千凝的腰,將她帶入懷裡,另一隻手拔出長劍,插向牆壁的石縫裡。
可是二人的重量及下滑速度都受不了控制,那長劍插了幾次都沒有掛住,劍尖與牆面劃過的地方不住的冒著火花。那只握劍的手也被震出了血,越來越多,甚至滴落到了千凝黃色的裙擺上。
終於白甲將軍的長劍插入了石縫,兩人下滑的身體停了一下,然後那把劍斷了,幸好,他們已接近地面,白甲將軍抱著她穩穩的站到了地上。
千凝的思想尚未回復,她的臉色霎白,身體微微發抖動,視線渙散,不知在看什麼。
「千凝。」轉眼間,趙凡松奔了過來,迅速的跳下馬,將她從那人的懷裡一把拉過來,焦急的大叫:「你怎麼樣,千凝,你怎麼樣啊,你說句話啊。」
千凝的意識漸漸恢復,她抬眼看著趙凡松俊郎的面容,盯了許久許久,忽然笑了:「你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了一個國家。」趙凡松一征,隨即深深的看著她:「我不後悔,我要的只是你。」
「可是我,我在乎。」千凝溫柔的一笑,忽的胳膊一抬,拔出趙凡松腰間的佩劍,狠狠的刺入了他的心臟。
利刃刺肉的聲音震壞了所有人的耳膜。
趙凡松雙目圓睜,傷心,驚訝,惱怒,各種感情交織在眼睛裡,他緩緩低頭看著胸前刺入大半的長劍,那只握著劍的白手上沾上了他的血跡。
他又緩緩抬頭,死死的盯著面前的女子,那女子不是怒容,也不是恨意,而是笑的一臉溫柔:「我在乎。你滅絕了白國最後的希望,白國滅亡了。」
趙凡松的眼睛漸漸泛紅,那眼角邊竟然滑下了一滴淚:「我不管,我只要你,我只要你一個,……千凝,我至。…死,也愛你,……千凝。…」無盡溫柔的呼喚聲漸漸消失,趙凡松的身子砰的倒下,紅袍揚起,複又落在了他的盔甲上。
千凝仍然保持握劍的姿勢沒有動,她的眼睛裡沒有淚水,沒有感情,她低下頭看著趙凡松仍在流淚的眼睛,覺得那些淚水似乎流入了她的心裡,那裡,在哭泣。
「嘶。!!」一聲馬啼聲,趙凡松的黑馬仰天長嘯,然後全力奔向宮牆,一聲轟響,血花四濺!黑馬健碩的身體漸漸倒地,那一聲悲鳴震痛了所有人的心。
千凝忽然拔出趙凡松胸前的劍指向天空:「白國的好兒郎們,不怕死的跟我沖進宮!我們不做亡國奴!!」
她嘶叫的聲音層層傳過去,身形一轉,黃衣拂動,瘦削的身子沖向宮門。
「不做亡國奴,」「沖啊!」兩萬士兵的怒吼聲響了起來,白國的士兵如潮水般沖向宮門。
忽然千凝手中的長劍被人一把捏住了,她被拉入一個冰冷的懷抱。
白色盔甲被陽光照的刺眼,那只仍在流血的手指向遙遠的後方。穿過了兩萬士兵奔跑的身形,她看到了遠處濃塵滾滾。數不清的馬騎沖了過來,千凝看著那飛揚的旗幟滿腔的熱血終於冷了。
是華國的軍隊。那太監沒有說謊,他們的大軍在趕來,如今已經趕到了。
千凝望著面前熱血沸騰的白國子民們,眼前一片模糊……
風華筆墨,後ting塵埃。便天光雲影,不與徘徊。縱三千里河山,亦四十年蓬萊。青絲染霜,鏡鸞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