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立足九龍 第6章 鐵石心腸

相比于秦家大宅其他地方濃厚的歐洲貴族式裝潢，秦中原的這個書房卻顯出典型的中國風，牆上掛的是山水名畫，地上鋪的是古樸的青磚，桌椅書架都是梨花木所制的，屋裡還燃著檀香，當真是古色古香。

此時，秦家的主人秦中原正坐在書房中央那張書桌後面，坐姿如鐘，手上握著一卷《戰國策》，眼皮微微低垂，似乎在瞌睡，目中卻不時閃過炯炯精光，讓旁人不敢放肆。

書桌旁邊還立著一人，三十餘歲的年齡，身姿挺拔如松，面目俊如冠玉，是一標準的美男子，五官與秦中原還有幾分相似，則是秦中原唯一的弟弟——秦江山。

除去他們二人之外，書房裡還有一人，卻是秦浩然，他就站在書桌前邊不遠，正對著秦中原。

「你說你想到隆升銀行或者中原制衣廠幫忙？」秦中原的目光沒有離開手上那卷《戰國策》，聲音也是淡淡的，聽不出有什麼感情色彩。

秦浩然微微點頭：「是的爸，經過這次之後，我明白過來了，我不能再想以前那樣不務正業浪費時間了，而且我也是秦家的人，我不能就這麼呆在秦家裡幹吃飯。

爸，我雖然沒有大哥的經商經驗，也沒有像三弟那樣在美國念過商科，但我肯從低學起，我願意從最低的職位做起，爸，我也想為我們秦家盡點力，所以我希望你給能我這個機會。」

「你也知道以前是在浪費時間？」秦中原輕輕瞥了秦浩然一眼，然後又把注意力放回《戰國策》上，悠悠說道：「戰國時的趙奢為東方六國的八大名將之一，卻生了個沒有半點出息的兒子趙括，趙奢一聲英名，最終卻毀在了他兒子的無能之上，甚至強盛一時的趙國也因為趙括只有紙上談兵之能而喪失了四十萬精銳，從而導致國力一退再退，最終為秦國所滅，趙括雖然只是一人，卻能毀家禍國，有此為鑒，不得不吸取教訓哪。」

秦浩然心中冷笑，秦中原分明是借戰國趙括的事來嘲笑自己只會紙上談兵不懂實際操作，他根本就是把自己當成了趙括，不願意他的英名被自己毀掉，也不希望淌大的秦家被自己敗掉。

「哥，其實浩然現在能夠幡然大悟改過自新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啊。」旁邊的秦江山對秦中原說道：「他畢竟也是我們秦家的人，理應為我們秦家的事業盡一份力，而且他又願意從低做起，這是好事啊，要不你就索性讓他跟在我身邊好了，我幫你帶他。」

秦浩然把目光投向自己這個溫文英俊的「二叔」，不知他為何要幫自己說服秦中原，因為秦浩然從顧湘菱的口中知道秦江山在秦家的地位有多高。

秦中原的正妻趙雅是秦家的二號人物，其實那大多是在秦家內部，至於在秦家外面的商業王國中，除去秦中原之外，無論是合作夥伴還是競爭對手，最熟悉的就是秦江山了。秦江山才能出眾，秦中原對秦江山也非常器重，任之為隆升銀行的副總經理，就連主管信貸部的秦浩淵實際上也屬於秦江山的部下。

就連趙雅與蒙慧佳對秦江山也多有拉攏，就因為秦江山雖然結婚多年，卻至今沒有子嗣，對秦浩淵以及秦浩瀚都沒有太大威脅，起到的就只有「兩朝元老」的作用，所以秦家的兩位夫人都想拉攏他來輔助自己的兒子，爭奪秦家的最終控制權。

不過在秦浩然再世為人的這些日子裡，秦江山從沒有來看過他，秦浩然今天也才是第一次見到秦江山，所以秦浩然並不認為秦江山對自己有什麼親情。

正所謂無利不起早，既然不是為了親情，那秦江山現在如此幫助自己，就肯定是懷有目的了，秦浩然如是想道。

這時卻聽秦中原語氣變冷的道：「江山，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懂麼？我是不想當那趙奢，讓他這個飯桶毀了一世英名，連同秦家的基業都毀於一旦！」

「可是哥，浩然他終究是你的兒子，難道你真的要看著他這樣一輩子渾渾噩噩的過下去？畢竟二嫂她當年為你……」

「別再提那個女人了！」秦中原猛的把手上那卷《戰國策》拍在書桌上，目光冷冽的看向秦江山：「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會讓這廢物插手家裡的生意的，免得他壞了家裡的事業，我寧願就這麼一輩子白養著他！」

見秦中原動了怒，秦江山微微顫了下，目光複雜的看了秦中原一眼，就不再說話了。

而秦浩然內心對秦中原卻更加憤恨了，這傢伙居然情願一輩子白養著自己也不讓自己進入秦家的生意，當真是鐵石心腸！

同時讓秦浩然疑惑的還有秦中原對自己「生母」徐芳菲的態度，剛才秦江山口中所說的「二嫂」明顯就是徐芳菲了，而秦江山一提到徐芳菲，秦中原就勃然發怒。

秦浩然猜測秦中原對自己如此偏頗，恐怕就是因為徐芳菲的緣故，但秦中原與徐芳菲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糾葛，秦浩然又並不知道，所以無從解決。

只見秦中原厭惡的對秦浩然揮了揮手：「好了，出去吧，這件事以後不用再提了，你不是那材料，還是像以前那樣好好研究你的花花草草吧。」

秦浩然死死壓住心中怒氣，低下頭說道：「知道了爸，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先回去了。」

開門退出書房之前，秦中原的聲音再次傳來：「還有，晚上是為了慶祝浩瀚從美國回來而舉辦的晚會，你作為秦家的人也要出席，別到外面游離浪蕩，丟我們秦家的臉。」

關上房門之後，秦浩然目光森寒，由此，他已經明白秦中原對自己的態度了，想要通過進入秦家產業來增強自己實力的這條途徑也宣告失敗了，要增強自己實力的話，便需要通過其他的手段了。

穿過長長的走廊還有寬敞的大廳，秦浩然往自己房間走去。大宅裡的僕人都在忙著佈置晚會的事，對他這個秦家二少爺熟視無睹，秦浩然似乎根本就不是這秦家的人。

回到自己的房間，顧湘菱正在幫他收拾床褥被子，手法之熟練，心思之體貼，遠非現代同齡女孩子可比。

「少爺，你去見過老爺了？怎麼樣，老爺答應你了麼？」見秦中原回來，顧湘菱就立即露出了燦爛的笑靨。

看到顧湘菱那如同百合花般沁人心脾的笑靨，秦浩然滿心的煩悶抑鬱都為之一暢。接過顧湘菱遞給他的熱茶，秦浩然苦笑道：「他始終是不答應，還說情願白養我一輩子也不讓我參與秦家的生意，哼哼哼哼……好一個秦家，好一個秦家啊！」

「少爺，你別這麼不開心吧，其實這樣也蠻不錯的啊，至少少爺你可以一世生活無憂啊，外面還有很多人連飯都吃不飽呢。」顧湘菱安慰著秦浩然。

秦浩然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知道顧湘菱的心願很簡單，那就是他這個少爺一生平平安安生活無憂，至於那種男人的雄心壯志，顧湘菱不在乎他秦浩然有沒有。

真是個單純的小女人啊。

秦浩然看著正在細心的為自己疊衣服的顧湘菱，心裡卻在苦笑：「湘菱你不明白，如果沒有自己的實力，那永遠都只有被人欺負的份而已，甚至連保護你的能力都沒有，所以我絕不會甘心做這太平少爺的。」

秦家舉辦的晚會很豪華，大廳和花園裡都是燈火璀璨，僕人們忙碌了一整天，為賓客們準備了各種各樣的食物與酒水。而有資格受到秦家邀請來參加晚會的客人也是非富則貴，不是城中的巨賈豪商，就是政府的高官名流，甚至連現任港督葛洪亮爵士都攜眷出席，更別說其他社會名流了，秦家的人也都忙著接待應酬各個貴賓。

秦浩然也換上了一身得體的黑色燕尾服，他本來就長得斯文俊朗，襯上這身禮服，再加上他並非以往那個自暴自棄的秦二少爺，而是經歷過無數風浪的秦浩然，一身氣質沉穩凝重，此時就更顯得卓爾不凡了。

「少爺，換了這套禮服，你很好看呢，表小姐也一定會被你迷住的。」顧湘菱一邊為秦浩然整理領口衣袖一邊笑道。

「我才不要迷住那個什麼馮程程呢，只要湘菱你覺得好看我就滿足了。」

「好了少爺，你快出去吧，老爺他們見你這麼久都不出去就會以為你又跑到外面闖禍的了，你快去吧。」顧湘菱臉上紅紅的，連忙把秦浩然往房間外面推。

秦浩然笑道：「你也要出去幫忙的吧，那我們一起走吧。」

來到大廳，秦浩然看到了很多衣著光鮮的賓客，也知道這裡恐怕已聚集了全香港的所有權貴了。

秦中原正攜著趙雅與蒙慧佳這兩個婦人跟葛洪亮爵士聊天，秦浩淵則跟其他幾個明顯都是出身大家的年輕人聊天。

「你看你看，秦家三少爺跟那位馮小姐出來了！」人群裡忽然發出了聲音。

就見一對年輕男女從大廳那邊的樓梯緩緩走下，引起廳中眾賓客的陣陣喝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