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姨娘庶妹

她這麼一問，段卉才感覺到左額在隱隱作痛，下意識地伸出另一隻沒有被她們握住的手探了一下額頭，果然被緊緊地包裹著了。

「有點疼。」段卉老實地道，帶著點探究地注視著那個性子似乎很好的婦人，遲疑地問道，「你是我娘嗎？」

這些人都認得自己，那自己應該是魂穿了，這樣也好，免得帶著那具破敗的身子來也活不了幾天。只是時間短暫，也不知道能不能繼承原主兒的記憶，現在既然這麼巧頭上又正好有傷，還是先含糊地裝一會失憶吧。畢竟這個方法俗歸俗但一般來說都應該挺管用的。

那婦人一下子愣住了，那喚芷兒的少女也不由一呆，好像她這個問題問的很是奇異。

「小姐，您忘了？這是阮姨娘，三小姐的生母。」身後一個身著柳色半袖的丫鬟這會才像反應過來，見主子都一時忘了回答，忙上前提醒，紅腫的眼睛裡也同樣都是歡喜。

姨娘？是姨媽的意思麼？可這少女怎麼叫她二姐，而不是表姐呢？段卉一時反應不過來。

「卉兒啊，你怎麼連阮姨我都不認得了？」看見段卉茫然的樣子，婦人的眼中頓時染上了一抹擔憂之色。

「我叫卉兒麼？」段卉輕眨了一下雙眸，有些詫異。這倒巧了，她也是只有單名一個卉字，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同個字。

「娘，二姐這是怎麼啦？怎麼連我們都忘記了？」芷兒這時才遲鈍地發現段卉瞧著自己等人的眼神分明很陌生，不由地害怕起來，越發地抓緊了段卉的手，「二姐，你不記得芷兒了嗎？」

想起她們口中的二姐恐怕是永遠都不在了，段卉不由歉意地搖了搖頭，才一動，就覺得頭有些暈眩，忙閉了閉眼。

「娘，娘，二姐什麼都不記得了，您快去請爹爹找大夫來吧！」芷兒更慌了，淚珠兒一串串地往下掉，像個沒擰緊的水龍頭似的。

「好好，你別急，娘這就去求你爹。」阮姨娘趕緊站了起來，帶著那個插口的丫鬟走了幾步，又不放心地回頭囑咐，「芷兒，等會不論娘帶誰來，你都千萬別忘了規矩叫我姨娘，免得再惹出什麼是非。」

「嗯，芷兒記住了，娘，您快去吧！」芷兒沖婦人點了點頭就轉了回來，又是擔心又是希翼地望著段卉，軟軟地小心試探道，「二姐，我是和你從小一塊長大的芷兒妹妹啊，你想起來了嗎？」

……

三天后，春光正濃，段府的後花園內，滿眼都是怒放的各色珍奇花卉和蓬勃的生機。桃李繽紛，蘭草鶯鶯，牡丹圃，杜鵑叢，一品紅，海棠花……濃郁的花香在空中相互交融、四溢，觸目之處皆是紅紅綠綠的新鮮，和煦溫暖的陽光遍灑庭院，到處都盈滿了暖暖的春意。

「彩雲，芷兒，你們就別再問了，我真的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段卉的頭上包著厚厚的紗布，歪著這具才十三歲就相當高挑的新身體，斜斜地依著亭柱坐著，微蹙娥眉，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唯一的丫鬟，以及和她同父異母的妹妹段芷。扇貝般濃密完美的睫毛眨啊眨，掩住了瀅瀅水潤的明眸深處那抹狡黠。

天氣這麼好，陽光這麼暖，醉人的花香幾乎都能滲透進肌膚裡頭，變成天然的體香，更讓人有一種十個腳趾頭都癢癢地想要翩翩起舞，並盡情地歡笑一番，不趁機好好享受卻要想那些根本想不起來的「往事」，豈不是大煞風景麼？

大前天睜開眼睛時，她雖然受病中所看的那些小說的影響，相當鎮定地接受了穿越的現實，但安靜下來後，想到自己從此就要拋棄過往，重新生活在一個全然陌生的時代和環境裡頭，說心頭裡沒有迷茫卻絕對是不可能的。

雖然在以前那個人生裡，她命運多桀，十歲喪母，十三歲失父，只能和比自己大五歲的哥哥相依為命。在那些歲月裡，她和哥哥不知飽嘗了多少人情冷暖，好不容易大學畢業開始工作，原本以為等一切穩定了就可以順利地和男友結婚，誰知命運卻不肯放過她，婚檢的時候竟發現自己得了乳腺癌。不但男友因此離自己而去，自己更是年輕輕地就……那樣的世界，本該無所留戀，可那裡除了不公的命運外卻更有一位最敬愛最偉大、想盡辦法甚至不惜離婚也要幫她治病的好哥哥。

如今，她卻被迫永遠地離開了這位唯一的親人，叫她怎麼捨得，怎麼放得下心？

輾轉中，她默默地流了一個晚上的淚，直至天明被看見她滿臉雷橫的丫鬟彩雲擔憂地喚醒，看見那陽光射進有些破敗的屋子，才猛然地有種鳳凰涅槃的頓悟。

是了，在那個世界她雖然已經死了，哥哥雖然會很悲痛，可一定希望自己從此能在天堂裡過著永不受病痛折磨、永遠無憂無慮的新生活。而今，冥冥既然讓她獲得了另一個生命，她又怎能辜負哥哥的祝福呢？

即便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只是個不受見待的婢生女，即便連這次不小心跌破腦袋那個所謂的親爹也沒有來探望，可起碼等她的傷全好後，這就是一副完全新生的身體，能讓她一補前生的遺憾可以健健康康地再活一次。

何況，做人應該要有知足之心，凡事多向好的方向想想不是麼？

就說這外表，前世她不過是中等之姿，所以戀愛也是平平男友相貌也普通，而今這個身體雖才十三歲，卻已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那日照鏡子都幾乎嚇一跳呢？假以時日，這句身體恐怕就是用傾城傾國來形容估計也不為過。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哪個女人不喜歡自己是美麗的呢？至於其他方面，雖說連庶出的段芷也不能比，可至少食可果腹，衣可暖體啊！何況，還奢侈地有個忠心的丫鬟服侍著自己，她又怎能再計較那麼多呢？還有住的，位置偏僻屋舍傢俱是都破舊了些，可前後空間卻足足抵得上前世兩個大套的面積呢！更別提府中還有這麼一個漂亮的帶小湖有活水的大花園，這要是放在現代用來建設一個遊人如織的公園也足夠了。

而且，若往好處想，這些年來哥哥被自己那般拖累，現在不正是一個解放哥哥的機會嗎？雖然哥哥一定會為她的離去而悲痛孤獨，還要努力好幾年才能償還她生病欠下來的債，可她相信，總有一天，善良堅強的哥哥一定會重新找到他的幸福的。

而她所能做的，就是把哥哥的愛永遠地藏在心底作為繼續活下去的動力，然後每天誠心地為哥哥祈禱和祝願，希望她最愛的同胞能早日擺脫傷痛，早日擁有自己一個溫暖的新家。至於自己，也應該努力樂觀開朗的生活，即便換了時空，也要善待自己，這樣才能不辜負爸爸媽媽和哥哥的一腔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