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 流年·兜轉（二）

黃昏很美，沐浴在黃昏裡的莫筱幽更美。季晨朗不時地用眼睛偷瞄坐在旁邊的莫筱幽，即使她那樣安靜，不笑、也不說話卻依然令他為之心動神搖。兩年多以前，他在巴黎第一次遇見這個女孩兒之後，他就掉進去了，心甘情願地繳械投降。

「晨朗，專心開車！」筱幽有意提醒了一句。

季晨朗如夢方醒，歉意地笑了笑，說：「只怪你過份美麗！」

「聽著耳熟，是歌詞嗎？」筱幽饒有興趣地問。

季晨朗笑而不答，抓起莫筱幽的一隻手放在唇邊摩擦著。

筱幽稍稍紅了臉，奮力抽出了自己的手，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明天我準備去海邊度假村住兩天！就地通知你一聲！」

「嘎」的一聲，季晨朗猛然刹住了車，兩手扳過筱幽的肩膀，頗覺意外地問：「這個時候你要離開？公司怎麼辦？」

「老闆，我也是人！我也會累的，再說我也是為了‘秀’才去度假村的！」

「這話什麼意思？」季晨朗更加不解了。

「為了一套晚裝我才去的！」

「怎麼？還沒設計出來？」季晨朗驚訝地問。

筱幽點點頭，無奈地說：「最近也不知怎麼了？靈感特別差，畫什麼都特別吃力！」

「我陪你一起去？」季晨朗不失時機地提議，心中開始蠢蠢欲動。

「不要！」筱幽堅定地拒絕，「我需要自己放鬆一下，你要跟著，就會瞎搗亂！你呀，還是在公司裡坐鎮吧！」

季晨朗頗覺失望，和筱幽在一起兩年多了，最親密的舉動也只局限於接吻而已。他不懂筱幽為什麼總是靜如止水，無論他有多麼熱烈的表示，她都一律不回應，始終堅守著最後的那道防線，讓他無可奈何。他有時真覺得莫筱幽不像這個時代的女孩兒，矜持得過份了。可自己就是喜歡她這份矜持和與眾不同，能得到如此純潔的女孩兒，受些煎熬也值得。

送到筱幽所居住的社區門口，他見四處無人，一把擁筱幽入懷，嘴唇迅速壓住了她的。他的吻纏綿悱惻，輾轉不停，給人的感覺仿佛要生離死別一般。最後，還是筱幽忍不住推開了他。懷疑地看了他一會兒，心裡感覺怪怪的，這一刻，面前的男人有點陌生和疏離。兩個人沉默著，終於，筱幽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即將走入社區入口的一刹那，季晨朗忽然叫住了她：「筱幽——」

「什麼？」她回過頭，眼光停留在他臉上。

季晨朗遲疑半晌，才說出一句：「準備回來的時候，提前通知我一聲！」

筱幽笑著點點頭：「好的。」

「度假村那邊都安排好了嗎？」他又關切地問。

「是，劉梓晴都幫我安排妥當了！你就放心吧！」說完，她向她擺了擺手，示意他先離開。

季晨朗不知怎麼，覺得有點不安。也不曉得是那裡出了問題？讓他心裡惶惶的，有些話想說，還是欲言又止。悻悻地開車走了。

直至車影消失無蹤，筱幽的雙目仍呆呆地凝視著那個方向，很像在追尋什麼？又像在留戀什麼？此刻，她的一顆心蒙上了一層茫然，她突然覺得淩亂而又沒有主張。季晨朗，真的能替代心中那個無時不在的身影麼？她又何嘗不懂他那些頻頻的暗示，但是心頭總橫著一道坎兒，她無論如何也跨不過去。她的第一次，給了那個萬眾矚目的大明星——洛熠宸。每每想來，她都覺得自己好傻，也替自己不值。所以，她用那二十萬出國留學，繼續深造自己所深愛的時裝設計專業，並且在巴黎結識了她命中的貴人——季晨朗。現在，她已經是國內頂級的時裝公司‘秀’的設計總監，首席設計師。她還贏得了‘秀’的總裁，季晨朗的青睞。

她從沒想過自己的人生會如此絢爛多姿，在很多人看來，她已經是飛上枝頭的鳳凰了。她苦澀地搖搖頭，轉身步入了社區。

客廳裡坐著她的父母，每人手裡捧著一杯茶，正微笑對望著，時不時地談點什麼，看上去非常溫馨。這就是她的家，雖不富裕，但充滿親情。

方景華看見女兒回來，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慈祥地問：「是那個季晨朗送你回來的？」

「噢，是的！」筱幽匆匆點了一下頭。

莫清遠放下了手裡的茶杯，仔細地注視著女兒，不緊不慢地問：「筱幽，你和那個季晨朗的情形究竟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筱幽迷惑地問。

「我是說你們之間的關係，是好還是壞？」

「一般吧！不好也不壞！」筱幽客觀地回答。

莫清遠笑著搖搖頭，清清楚楚地說：「別跟我兜圈子，你們交往了兩年多，你應該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他？」

「爸——」筱幽羞澀地喊了一聲。

「那有你這樣問的，讓筱幽多難堪！」方景華不高興地白了丈夫一眼，一邊又安慰女兒，「筱幽，別理你爸爸，媽知道這種事急不來的！」

筱幽見勢急忙轉開了話題：「我明天要去海邊度假村住幾天！」

「這個主意好！你這幾年太累了！」方景華贊同地說，「你看你這些日子又瘦了！」

「那我先回房收拾一下！」筱幽借機逃離了客廳。

她的房間不大，卻佈置的溫馨宜人。慢慢踱到窗前，忽然發現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她不禁蹙了蹙眉，這還沒出發呢！天公不會如此不作美吧？她可是難得有一次假期呀！拜託你了，老天爺！她向天空抱拳拱手作揖。

收拾行李的時候，她從梳粧檯最下面的抽屜裡無意中翻出了一個盒子，她不禁愣了愣，捧著它呆呆地出起神來。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慢地將它打開，用手輕輕撫摸著那個早已淘汰多時的手機。機身已經很舊了，以今天的眼光來看，它實在是像個古董，但是卻被她小心翼翼地放在這個盒子裡保存了三年之久。

她苦笑，神情落寞，這個年代久遠的手機裡面存儲著她和洛熠宸的合影，唯一的一張合影。

正因如此，她才對季晨朗若即若離，從她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已經過去整整七年了，她卻依然不能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