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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的眉目緊閉,她的心跳驟停,她在心裡暗暗祈禱:千萬不要!不要死!我僅是給了你半個饅頭,你竟用命來還我!怎會這麼傻!在這樣亂糟糟的世道裡,我是多麼希望能有個人結伴扶持,你千萬不能因我而死,否則我這輩子都無法安心啊!
思量間,她將手顫巍巍的貼上他的人中測他鼻息,竟測到一股似有還無微不可聞的氣息,她頓時松了口氣,還好,還有氣……
她將他的胸前的衣襟解開檢查他的傷勢,這一看竟讓她驚出一身冷汗,他白皙平坦的胸前赫然顯現著一個猙獰的血洞,足足有三寸寬,穿胸而出,與心臟僅有分毫之隔,此傷痕因一直沒有就醫上藥已開始潰爛,她潸然淚下,何其狠毒,這傷他之人竟是決意要了他的性命!
他才是個十來歲的孩子,怎會與人結如此的深仇大恨?他竟已傷成這樣,不是親見,她又怎會相信,她的腦海裡浮現出他倔強的眼神,他還真是倔強的可以,常人受此重挫,又不能及時救治,十有八九都已奄奄一息,而他竟還能行這麼遠的路,於昨夜與八個大漢纏鬥而不倒,那是怎樣驚人的毅力啊!
他一定是將自己所有的生命極限都爆發出來,透支了所剩無幾的生命力啊!這個傻孩子啊,我何德何能,竟值得讓你這樣捨身為我?想你昨夜殺死那八個大漢後,定已是釜底抽薪,精力全無,但你看到我昏厥過去,竟能強撐著意志不倒,護我周全……你忍受的是怎樣非人的痛楚啊!
思及此處,她再忍不住眼淚,緊緊將他摟入懷中,你放心,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我定要救你!一股強大的信念自她心裡升騰而起……
她強迫著支撐起自己也已脆弱不堪的身軀,忍著巨大的驚恐不安走到那已血肉模糊的碎屍之間,拾起大漢遺落的草席,找來幾根粗壯的樹藤編在草席前端,將男孩移到草席之上。
她用力的拽著草席,艱難舉步,那粗實的藤條早已磨破了她的雙手,深深的嵌入她的肉裡,她卻不肯放鬆分毫,她跌跌撞撞的一路向前,不敢停下來,生怕一停下來就會徹底崩塌,再難站起來……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天地都已模糊,被染上一層昏黃的光暈,她聽到了潺潺的流水的聲音,她聽著那聲音,就像聽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一點點的復蘇……
她循聲而去,終於看到在那亂石雜草之間,一條清澈無波的小河在靜靜流淌,她鬆開藤條,提起全部力氣,像看到救世主一般沖著小河飛奔而去,待到河邊她已氣力全無,一頭栽倒在河裡……
那樣徹骨剔透的清涼,緩緩撥弄著她的身軀,一點點浸潤著她乾涸的生命,使她一點點清醒過來,她坐起身來,用水狠狠拍打了幾下自己的面龐,洗淨一路塵埃,順便暢飲了一番,然後從旁找來一片大葉子,乘了些水喂給男孩……
她用清水一點點小心翼翼的幫男孩洗淨傷口,洗淨面頰,這還真是個好看的男孩呢,面如粉玉,鼻樑堅挺,唇色粉嫩,睫毛濃密如羽,單看外表,他純真可愛至極,一點都不似他性格那般堅硬……
她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蛋,輕笑道:「還是睡著了可愛些,不過還是不要睡太久哦……」
她折騰半天,抓到了一條小魚,又費勁白賴的鑽木取火「這世界沒有打火機還真是不靠譜。」她自嘲道。如此折騰一番,待魚烤熟時已是月上中梢,她將魚腹上的白肉撥爛喂給男孩,自己也吃了一些,便將火熄滅,把男孩護在懷裡沉沉睡去。
「蓉兒……」
睡夢中,她仿佛聽到有人柔聲喚她,她不安的縮了縮身子。
「蓉兒……」
那聲音又響起來了,連日來條件反射的警惕將她迅速喚醒,她猛地睜開眼睛坐起身來,卻看到男孩半倚著旁邊的樹木,冷然看她。
「你醒了?哈哈,你終於醒了!」她驚喜道。
男孩卻沒有預期的高興,淡淡的望著她,眼裡竟流露出幾絲悲絕……
「你怎麼了?」她不禁有絲詫異,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我武功全失,今後恐怕……也再難習武……即使活下來,也如廢人一般了……」他隱忍的咬緊嘴唇,艱難的吐出這幾句話,語斃,將頭撇向一邊。
秦芷蓉身軀一僵,她了然他的倔強,也八九分猜到了他定有非同尋常的仇人,如今他再難習武,分明是要了他的性命一般……
「你可知道我們再向前是哪裡?"
秦芷蓉迷茫的搖了搖頭,她當然不會知道了,她連現在身處何國,今朝幾何都難知曉,更何況前方一個難辨方位的城鎮。
「是滄戎,現在應稱為皇都,前些日我燕國皇都已由北明遷至滄戎,我朝自立世以來213載,歷經七代君主,從未另立別都,遷都……呵呵」他冷笑一聲,眼中瞬間精光暴漲:「分明是狹天子以令諸侯……」
她聽的雲裡霧裡,但有些字她卻牢牢聽進去了,她現在所處的是燕國,即將要去的是新遷的皇都滄戎,她暗想這燕國既已歷經213年之久,看來沉屙弊病必已雜積深厚,自古無不改的江山,想來,這燕國不管曾經多麼強盛,現在歷年甚久,再加上遷都必是有外臣權利過大,隻手遮天,估計這燕國內部已經是問題重重,國,危已……
一陣重重的咳嗽聲將她從沉思中驚醒,她關切的問道:「你怎麼樣?」
男孩將嘴角咳出的血漬拭去,斜睨起眼睛看她,洗淨臉的她,雖仍是破衣爛衫,但已難遮掩她的光華,只見她眉目如畫,眼睛大而通透,唇不點而紅,肌膚勝雪,波光流轉之間,風華無限……通身又散發出一種異於這塵世的氣質,將她淩於這塵世之外,平白添了幾分脫俗的氣魄……
他輕歎,這樣的容貌,偏生逢這樣的亂世,真不知是福還是禍……
「你怎麼知道我叫蓉兒?」她問出了心底一直以來的疑惑。
「你昏睡的時候自己說的,你一直重複自己叫秦芷蓉。」
是了,定是她夢到與那紅影對話的時候,情緒激動,說起了夢話。
「你叫什麼?」
「炙,火焰的炙。」他冷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