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實待嫁

我不知道其她人怎麼樣，我是一直保持著警惕，只是看著小幾上的吃食根本就不打算動。當然有人跟我一樣，有人就很大膽的撿著自己喜歡吃的吃起來。我用餘光掃視一圈兒，不是我小心眼兒或者太過警惕，只是，實在是不得不警惕。

因為距離的原因，聽不大真切大夫人她們在說什麼，只是，我這個位置可以看到一兩位姨娘的側臉，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姨娘臉上的表情明顯的一僵，只是一瞬間卻被我捕捉到了。我微微一挑眉梢，真是宴無好宴酒無好酒啊！

大夫人在那胖子的耳邊說了些什麼，胖子扭頭朝我們這邊一個勁兒的看，也不知道再看什麼。不過他那眼神兒，我大概猜出了幾分。

我垂下眼皮兒，就如石像一般的坐著。我知道有道目光一個勁兒在這邊轉來轉去。

身邊的幾個姑娘卻沒有察覺，還在那裡交頭接耳的說著什麼，時不時的還用帕子捂嘴。我輕輕的一皺眉，這群笨蛋，都什麼時候還在這兒嚼舌根。

「四姐姐，」隔著兩個人的一個姑娘輕聲說，「四姐姐怎麼不說話呢？」一邊說一邊擺出大家小姐的樣子。

我依舊低垂著眼皮卻在心裡罵了聲娘。說起來這個小九據說也算是個聰明人，怎麼今兒犯傻啊！也不看看什麼情況，這種場合是你能隨便說話的嗎，也不怕被大夫人盯上。

「四姐姐，」見沒有答茬，她覺得有些沒面子了於是追問道。「四姐姐一聲不吭的，也不食用吃食這讓大人見到過後又會責駡姐姐的。」說著她抬手扶了扶頭上斜插著的一支金釵。

我微微一斜眼睛將她的舉動盡收眼底，在心裡歎了口氣，看來傳聞有時候不可輕信呢！

客人並沒有呆太久，我也就沒有太過受罪。只是當大家散去的時候，那幾位姨娘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兒看我。有的眼睛中顯露出一絲擔憂，有的是憐憫，有的則是嘲笑……

「小姐，小姐，不好了！」小竹慌慌張張的跑進屋，也顧不得什麼規矩了。「小姐，小姐，出大事兒了。」跑到床邊用力搖晃還在睡夢中的人。

我迷迷糊糊的很不情願的睜開眼睛，昨夜裡一直跟魂斬進行交流，還有繼續為一部分沉睡的靈力解封，結果弄到天濛濛亮才睡下。我一臉陰鬱的看向擾我清夢的人。

「怎麼了？是著火了還是發洪水了？」我的眼皮越發的沉重了，一個勁兒的要往一處靠。

「小姐小姐。」小竹看著困眼吧唧的人，她用力的搖晃著又要睡過去的人。「小姐，小姐醒醒別睡了。出大事兒了。」

我在心裡歎息著，怎麼睡個覺，這麼難呢？我強忍著睡意含含糊糊的嘟囔了一句：「到底怎麼了？莫非老鼠把你的衣服給嗑了？」

小竹歎了口氣繼續搖晃還沒有清醒過來的人。

「好了好了，別搖了，頭暈。」在小竹不斷努力之下瞌睡的人終於清醒了。

確定坐在床上的人已經清醒了之後，小竹才急急的把自己從前面聽來的事兒說了一遍。「小姐怎麼辦？這樣下去的話……」小竹真的不敢想像，這種事情居然落在小姐頭上，若是個好人家也就算了，可是，偏偏是……

我抱著被子坐著，雖然依舊是一臉想睡的樣子，可是現在確確實實的已經清醒了。我眯起帶著些睡意的眼睛，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嘿嘿，不過，大夫人這招太沒創意了，還以為她會玩出什麼花樣來呢，原來都是那些俗套。

「這事兒已經人人皆知了嗎？」我伸了個懶腰，懶懶的開口。「你家小姐的妝奩有多少啊？」沒抱多大希望，不過既然是出嫁，就算是最不受待見的孩子，也該給點東西帶著吧。總不能就這麼孤身一人出嫁吧？

小竹咬著嘴唇臉上呈現出悲傷的神態，見到她這樣不用說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紀家人做事兒也真夠絕的，而這個癡兒也真夠悲哀的。

「大夫人說，嫁過去也不是正室，沒必要那麼大排場，只要隨身的東西帶上就行了。」小竹吸吸鼻子輕聲說，「就算是姨娘，這樣也太……沒有妝奩、嫁衣，連丫鬟都沒有。小姐……」說著說著小竹嗚的哭了起來。

我摸摸趴在床邊哭泣的小竹的頭，聽到小竹說的這些我稍稍的松了一口氣——還好，小竹不會隨行。「小竹啊，以後不管怎麼樣都要堅強的活下去。就算覺得很辛苦很累很委屈，都要活下去。只有活著才會有希望跟未來。」

「小……小姐……」小竹抬起頭看著自家小姐，為什麼覺得今天的小姐跟平時不一樣呢？「不管小姐去哪兒，小竹都跟著。」抽泣著說。

我對著小竹微微一笑，而後搖搖頭。「如果有機會，我希望小竹能夠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

「小竹雖然是丫鬟，可是並不是一生下來就是丫鬟，一定是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才來做丫鬟的。所以啊，一旦有改變自己生活的機會，那一定不要放過。」

「嗯……可是……」

「小竹不用擔心我。沒有小竹雖然會感到孤單，但是，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

「小姐……」

「好了，這件事情先放一放，總之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就好。明白嗎？」我對著小竹眨眨眼睛而後一笑。

小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她張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終把話咽了回去。用手胡亂的摸摸臉，雖然不清楚今兒的小姐怎麼了，不過，她相信小姐一定想到辦法了。如果是以前的小姐也許會就這麼的接受，可是現在的小姐一定不會這麼老老實實的出嫁的。

「今兒恐怕咱們這兒會很熱鬧呢。所以啊，小竹，只要裝傻就行了。」我嘴角一翹露出一抹別樣的笑意，雖然是在笑，可卻叫人覺得冷冷的。

小竹點點頭，在心裡嘀咕著「不知道哪個會倒楣呢，不過，無所謂了。」

剛剛梳洗完，就有人來敲院兒門了。

一個、兩個、三個……跟這些人不怎麼熟，頂多見過那麼一兩次罷了，而且還沒說過話。這會子就都上趕著來道賀了，不過可以看得出來，大多數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來道喜的。倒是心茹母女是真心來探望的，而且是滿懷著擔憂，卻又不好太過變現出來。但是她們誰真誰假，我還是能看得出來的。雖然表面上都一視同仁的對待，還不忘裝瘋賣傻的在屋裡到處亂竄。不是把這位姨娘頭上的花給扯下來，就是把那位小姐的披紗跟衣角打了一個死結……總之鬧得人人不安躲躲閃閃，結果是興沖沖的來，氣呼呼的走，走遠了都還能聽到嘮叨聲。

「四姐姐，」心茹皺著眉一臉悲傷，「四姐姐為什麼不去跟父親說呢？」雖然清楚父親對於這位四姐姐向來視若不見，而四姐姐自從那次之後整個人像變了一樣，對待父親卻越發的冷淡了。可現在這種情況，唯一能夠扭轉乾坤的人就只有父親了。「只要姐姐去說，父親一定不會這麼的……」

我拉住心茹的手，而後對她搖搖頭。抬手輕輕的為她整理了一下頭釵，「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我笑眯眯的說，「心茹最近要謹慎行事啊，千萬不要為這件事情出頭，不然，會牽連到你的。」

「可是……」

「你若有什麼事，讓姨娘怎麼辦呢？」

心茹一臉擔憂的垂下頭，她自然知道娘親能夠這麼憋屈的活著，主要原因是因為自己，若是有一天自己出了什麼事情，恐怕自己的娘親是不會獨活於世的。這也是自己不想也不願意見到的，所以，長久以來自己無論受了什麼氣都會忍耐著，每天快樂的活著。

「去吧，最近好好的陪在姨娘身邊，不管聽說什麼事情，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成了。記住了沒有？」我笑著拍拍心茹的肩並投以安慰的眼神。

好不容易送走了心茹，剛要轉身回院子，卻被人叫住了。

「事情是真的嗎？」有幾天沒有出現的人，此時正慢慢地走來。「打算怎麼做？」紀淩雨看著對面的人。這才幾天啊，自己的那個娘就弄出些事來。就算是當家主母也不能如此草率行事，若讓外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麼說呢！原本紀家對於四女所做的事情早就成為了外面人茶餘飯後的話題，如今這件事情鐵定是不能夠隱瞞的，世人又會怎麼說呢？

我看著走到近前的人，沉默了一下我微微一笑輕聲說：「不嫌棄的話，就進來坐坐吃杯茶如何？當然，我這兒的茶自然不是上好的。」

紀淩雨看著笑眯眯的人，他真有點弄不懂這個人了。一般的姑娘家遇到這種事情，不是應該焦急慌張，甚至無助的大哭嗎。怎麼這個人還一幅輕鬆自在的樣子呢？

小竹很知趣的倒了茶之後就拿了針線笸籮出了屋，並且把房門也給帶上了，而她自己則拿了個小板凳坐在屋門口有一搭沒一搭的做著針線。雖然她覺得小姐不會坐以待斃，但是……小竹吸吸鼻子用手摸了摸臉，擦去淚水。

「如何？」紀淩雨吃了一口茶之後開口大破了沉默。

「什麼？」我不抬眼睛的開口問，而目光一直圍著手中的杯子轉，就好像杯子裡面開花兒了一樣。

紀淩雨歎口氣顯得有些無奈了，「為什麼不來跟我說？」他開口輕聲問。此時他真的有點生氣了，這丫頭到底把自己當作什麼，不是早就跟她說了，發生什麼事情一定要跟他講。這丫頭到底有沒有記住跟她說的話啊？

我依舊垂著眼皮，嘴角微微有些上翹，卻沒有一絲笑意。「說什麼？」我淡淡的輕聲說，而且還一幅無所謂的樣子。

紀淩雨看著對面的人，他的眼角微微的有些顫抖。這丫頭真是找打！

「你說呢？」紀淩雨一字一字的說，說到最後故意拉長了聲音。

我沉默了，端起茶杯看著茶水。「不該來問我不是嗎？」說著我抬起眼睛，冷冷的目光投過去。「紀二少！」最後這三個字，我的語氣輕柔的有些奇怪。那語氣中似乎帶著些諷刺。

紀淩雨的眼角微微的抽搐了兩下，「你這丫頭……」他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口，稍微的調整了一下呼吸。「我會去跟父親說的，所以，你就安穩的呆著，不准做危險的事情，知道了嗎？」最後的話中帶著些警告。雖然他不知道這丫頭會做什麼，可是直覺告訴他，這丫頭絕對不會這麼老老實實的待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