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你都還記得

眾人回到沈默家。一打開門，眼前一片狼藉。天花板被熏得烏漆抹黑，傢俱、地板全是濕漉漉的，看著這般光景，沈默深深歎了口氣，眉頭深鎖，她轉身向站在門口的那幾位說：「上酒店。」於是便各自回房開始收拾東西。

沈默在房間裡收拾著，楚航敲了下門，走到沈默身邊：「有什麼是需要我幫忙的嗎？」

「你還是去幫孟浩吧，雅培是個很挑剔的人，她的東西又超多，孟浩一個人怕是忙不過來的了。」

「我可不願意當電燈泡，孟浩也不願意！」

「那……」沈默看了看周圍，指著書櫃：「你幫我把我的小說拿下來，放到下面的那個儲物箱！」那些小說都是第一版的第一本，名符其實的第一本，是沈默的寶貝。

看到書櫃上一排排默然的小說，楚航以為沈默也是默然的書迷：「你也很喜歡默然的小說，我看你收集很全，每本都有！」

「啊？」沈默這才驚覺自己說漏了嘴，心虛應道：「是啊！」還好楚航沒有發現。

楚航看著這些小說，心裡感歎他們還是和以前一樣有默契。記得他們第一次相遇是在高中附近的書店，他們都在找一本書，倆人同時書找著了，可是只有一本，他們便互相謙讓了起來。最後他們誰也沒有買著，因為在他們互相謙讓的時候被別人給買走了。後來他們聊了起來，才發現彼此是同校同年級的學生，只是不同班罷了。

「我跟你打賭，孟浩一定搞不定。」沈默說。

「賭不成，我也是這樣認為！」

倆人相視而笑。

收拾好東西，走到隔壁房間看雅培他們弄得怎麼樣，不出沈默所料，床上一大堆衣服，地上擺滿鞋子，包包化妝品什麼的在梳粧檯亂躺，亂成一團。

「需要幫忙嗎？」與沈默一同站在門外的楚航問。

「不需要！」孟浩和張雅培幾乎同時說。

張雅培的理由是：「是他弄亂的，弄好是他的責任，不需要的別人幫忙！」

「你原本就好不到那裡去。」沈默實話實說。

而孟浩的不需要的理由是：男人的面子問題，連她的行李都搞不定，又怎麼搞定她的人呢？這一點，雖然他沒說，沈默和楚航是知道的。

看著孟浩一個大男人被張雅培指東指西的差遣，又是衣服，又是鞋子的，亂七八糟一大堆，他狼狽的樣子，完全沒有形象可言。愛情的力量真強大，真教人感動！

雅培這邊是一時半會兒也弄不好的，沈默決定先與楚航出去找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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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又住滿？」沈默口氣極差。

「不好意思！」前臺接待的小姐有禮貌地一鞠躬。

不知怎麼的，那些六星級酒店都住滿了，可沈默又指定要六星級的，而且臉色越來越差，楚航頭都大了！只能載著她在馬路上漫無目的的走。

「你家沒開酒店嗎？」沈默問。

「沒有。」

「你幹嘛不開酒店，你沒看到人家全是住滿，多好賺！」沈默越講越大聲，語氣也越發的遭。

「你能睡酒店了嗎？」

「不能。」

「那幹嘛上酒店，還硬要六星級的！」

高中的一次兩日一夜的旅行，楚航半夜在酒店的走廊裝鬼去嚇沈默，嚇得沈默手腳冰冷、直冒冷汗，還哭了一整個晚上，回去之後三天沒有理睬過楚航，而且從那以後沈默就不敢住酒店了。

「怎麼了，我不能住六星級嗎？我工作了一天，又累又餓，家也不能回，我覺得很憋屈！我就要最好的，就算我不用它我也要最好的！」

就知道她是肚子餓了，才會這麼神經質。楚航停下車，到附近的麵包店買了個沈默最愛的黑森林蛋糕和兩瓶柳橙汁。

看到黑森林蛋糕和柳橙汁，沈默心裡少不了的是觸動，他記得，他居然還記得，最讓沈默驚訝的是他把蛋糕最外面的厚厚的一層奶油刮掉。沈默有很多小習慣，這是其中一個。因為她不喜歡吃奶油，覺得很膩，也不是說完全不吃，只能薄薄的，很少量沾到蛋糕上就可以了，她覺得這樣奶油跟中間的巧克力蛋糕才是絕妙的搭配。

楚航把處理好的蛋糕插上一根蠟燭遞給她：「來吧，先許個願！」

沈默淺淺一笑，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願。微微的燭光在倆人之間閃閃發亮，仿佛照亮了全世界。沈默心裡充滿感動，可是這種感動很快地被理智驅逐掉。接過蛋糕便狼吞虎嚥起來，她實在太餓了，工作了一天，慶生晚餐吃不成，還弄到有家歸不得，這個生日有夠衰的！原本她打算買一個黑森林蛋糕自己一個人在家過生日的。開著柔美的音樂，坐在落地玻璃旁那鋪著地毯，放著幾個坐墊和一張木質的小圓桌的一塊小地方，喝著咖啡，吃著蛋糕，享受一下孤獨的快樂，月光灑進來，為這種快樂增添淡淡的幽幽的點綴。可是這美好的一切都破滅了！

「別急，吃慢點兒，小心咽著了。」楚航溫柔地說。對上一次看到她吃蛋糕是七年零三個月又十二天以前，一樣的燭光，一樣的蛋糕，一樣的人，只是場地和彼此的關係不一樣了。楚航是記得那麼清楚，不過現已物是人非了，眼前的已經不是只屬於他的沈默了，而他是只屬於她的，這一點從未改變！

沈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東西一掃而空。

「你家就這麼丟下不管？」楚航見她的嘴角還有擦不乾淨的屑屑，便伸手用拇指擦掉。對於楚航而言，這是再自然不過的動作，可是對於沈默，這個只有噁心。當然，她並沒有把噁心的感覺表現出來，只是愣了愣，很快回過神來回答他的問題：「我明天會請鐘點工去收拾殘局。」

「吃飽了嗎？」

沈默滿足地點頭。

「帶你去個好地方！」

「去哪裡？現在都十一點了，我可是連睡的地方都沒有的人耶！」

「就是給你解決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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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帶我回辦公室幹嘛？」沈默站在楚航的辦公室門口不解地問。

「進去就知道。」楚航領著她走進去。

「你耍我啊？」沈默看著楚航，指著辦公室內的沙發：「你不會是叫我睡沙發吧？」

楚航帶她又再往裡走，走到一扇拱門前，把門打開，進入沈默眼簾的居然是她理想中的臥室！當年，他們就討論過未來理想的家是什麼樣的。大大的書櫃、杯型吊燈、小陽臺、床頭小燈，最重要的是深藍色的床單，因為她覺得睡在這上面就好像睡在深海一樣寧靜、安詳。這房間無論是裝潢還是擺設、用品都和當年她說的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這是…」

「我的臥室，回國以後就一直住在這兒。」

話外音是：你說的我都記得。

他說的，沈默也記得。特簡單，只要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什麼地方都是最理想的！

他這是做什麼？他當初分手的時候不是說像她這種乖乖牌根本不合他的胃口，很無趣的嗎？那他為什麼有記住這些無趣的話？這些問題不停地在沈默的腦袋打轉。

「你今晚就睡這兒，行嗎？」楚航溫柔的問。

當然，這可是她的DreamRoom，恬靜、優雅。

「我睡了你的房間，那你呢？「

「我去孟浩家睡。」

「哦，那麻煩你了。」

「嗯，床頭的櫃子有新的洗漱用品，你洗個澡，早點睡吧，我走了。」

「嗯，拜拜。」

楚航走後，房間既剩下沈默一個人，看著這樣的房間，她真的是又愛又恨。愛它的一切，恨它的主人。

‘命運的輪盤轉了一圈又回到了起點。當輪盤再次轉動，那是否意味著一切重新開始？包括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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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點，沈默的手機響個不停，不是鬧鐘，是張雅培大小姐的來電。看到來電顯示，沈默覺得挺受刺激的。

「你是誰？」沈默故意提高音調問。

「張雅培啊，睡傻了你！」

「這就奇怪了！我們張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三點’不露啊，不到下午三點她是不會有任何消息的，這個時間都是那睡死了的，快說，你到底是誰？敢冒充我們張大小姐！」沈默戲虐地說

「去你的‘三點’不露！心情不錯嘛，睡在DreamRoom就是不一樣！」

沈默知道她一早打電話來是為什麼了。

「楚航說的？」

「不是，孟浩轉述的。」

知道她下一句一定是問些有的沒的，沈默連忙轉移話題：「你的腳怎麼樣了，好些了嗎？」

「你白癡啊，才一個晚上，哪有這麼快！」

問這樣的問題沈默也覺得自己挺白癡的。

「我看你得感謝我，要不是我弄了這麼一場火，你怎麼會住到你的DreamRoom呢？為此我還犧牲了一隻腳，你真得好好謝我！」張雅培說。

「是是是，感謝您的捨身成仁啊！還得帶著我一屋子的傢俱犧牲，真是辛苦了你！」

「不對，你最該感謝的應該是DreamRoom的主人。」張雅培不甘數落，反擊。

沈默沉默了。

「怎麼不說話？生氣了？」

「不說了，困著呢。」

掛了電話，沈默躺在如深海般寧靜、舒適的床鋪上輾轉反側，怎麼樣也找不回昨晚的好眠。她決定算了，起床碼字，雖然腦袋空空的，但是總比這樣虛度光陰要好。

她走到落地窗前，指尖輕輕觸摸著被拉起來的窗簾似乎想著許多事，這與楚航格格不入的黑蕾絲卻是沈默的最愛。她將窗簾緩緩拉開，刺眼的陽光從逐漸開闊的縫隙滲透進來，蔓延到房間的每個角落。光芒包圍了房間，也包圍了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