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篇 楔子

眼見著家財被沉入充官，昔日溫情的府邸破敗不堪.

茫茫前途幾盡悲涼，本是可以安然度日的她們，自從沒了溫暖安身之所。

下了獄的父親、自諡的母親，被沒入奴籍的家僕……

「姐姐，莫怕，有妹妹在！」卞敏環住姐姐的肩膀，分外堅定。

卞賽苦笑著，一行淚滑落臉頰，嘗不盡的苦澀。

「傻丫頭，姐姐怎麼會怕！」卞賽的眼中，透出無盡悲涼。

自此，他們是在籍的「賤民」，淪為歌妓，何日能翻身。

數年後，不見了官家卞府，倒多了句的流街竄巷兩句詩。

「酒壚尋卞賽，花底出陳圓」。

淪為歌妓的卞氏姐妹，倒不清的酸甜苦辣。他們稱讚無一不是帶著某種心態，好似在嘲笑又似在玩弄。

若遇良人，也許可以脫離苦海，若是所托非人……

那一生，還不如在煙花柳巷中度過，倒是來得瀟灑。

心胸開闊、性情開朗的卞敏，真是如魚得水，廣結好友。可惜其姐不善應酬，難開金口，除非……遇佳人知音，才會妙語連篇！

提筆，凝神，沉思!

卞賽不自覺的皺起眉頭。

「姐姐，吳官人可要赴任成都知府了……」卞敏湊到姐姐身邊道。

提筆繪蘭的卞賽，凝神聚力，沒有聽進妹妹的話。

「這成都，可是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啊！」卞敏撫額感慨著，瞄向姐姐的眼神充滿狡黠，其實眼中那一抹悲傷，不難察覺。

「自然要送！」一副風枝嫋娜的蘭，映現眼前，卞賽滿意的點頭，笑道，「我的禮，便是這幅蘭了！」

「姐姐好狡猾！」不滿的卞敏嬌嗔著，提裙離去，引得卞賽一陣輕笑。

看著卞敏的背景，多少有了些心酸。

落筆，輕歎，早沒了靈感！

思緒胡亂飛翔著，不知落於何處。

雖然是入了奴籍，倒也算是自由，與妹妹經常遊玩于江南各處。

近日游于吳門，居虎丘，一住，便是數月。

提卷而行，卞賽望見妹妹雙手空空，已猜到她所送之物。

妹妹性情坦蕩，對吳官人也是早已傾心，吳官人不久後上任，相見恐是遙遙無期，妹妹的心意，她明白。

「姐姐不可笑我！」卞敏垂頭歎道，「雖然妹妹明白，他早有家眷，今去上任，難以相見，只是……」

「怎麼會呢！」卞賽握住妹妹的手，勸道，「你我相依為命，我怎會不明白你的心事！你與他的事，雖然並未挑明，我去看得明白呀。」

只是……卞敏抿住雙唇，並不是她不主動追尋呀，而是無處可尋。

「妹妹，若是真心喜愛，為何不尋去，不過是成都，姐姐也可隨時看望……」卞賽勸道，「妹妹凡事都要努力些，都要用心些。」

卞敏看向姐姐，冷笑道，「他若真心待我，無論到何處都會娶我，我明知他如此還愛慕於他，只是難以收心，卻不代表他就能託付終生，我不想誤了自己一生。」

一時無言的卞賽，垂眉搖頭，是她想得太少，不曾體諒妹妹用心。

「妹妹，這是去何處？」上了馬車，卞賽方想起詢問。

卞敏搖頭道，「水西門外勝楚樓，恐怕要在馬車內待上半日了！」

女兒家，終是嬌貴，縱然流落風塵，依然掩不住金尊玉體。

「姐姐，我想睡了！」以卞賽的腿為枕，卞敏躺在上面，似乎有著濃濃睡意，伸出雙手攬住卞賽的頸部，略帶撒妖一般，嫣笑如花。

「好，睡吧！」卞賽撫著妹妹的青絲，望向窗外，幽幽的歎著.

何處才是歸宿？

莫不是要一生飄浮，終身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