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才慰椿庭

何公子只顧信口雌黃, 那管聲音越念越大, 竟這樣大聲叫嚷起來這時, 李府使吃罷晩餐, 覺得有點兒累, 便躺在炕席上休息忽聞我懸想綦切的叫嚷聲, 嚇了一跳, 大為驚異, 便喊道:

「來人啊!」

「有」

「你快到書房裡去看看! 有什麼事兒有人生病嗎」

有個傭人跑到何公子這兒來, 問道:

「少爺! 您這兒有什麼事兒嗎……老爺聽到你的叫嚷聲, 讓我來問問我怎麼回稟他才好」

「哎呀! 人家的老人也有耳聾症, 聽也聽不淸楚; 遍遍我的父親, 耳朵這麼尖啊!」

何公子心裡想:

「旣然聽到, 還要來問我, 這到底是怎麼辦才好。」

想了半晌, 何公子有些佯驚地對傭人說:

「你回去這樣回答吧! 我讀論語時, 讀到子曰: 甚矣, 吾衰也久矣, 吾不復夢見周公因而想到周公, 一時興起, 所以不自覺地高聲朗讀。」

那個傭人回去, 遵照何公子的意思, 向李府使回稟李府使聽了, 信以為眞, 感到很高興, 就命他去喚陸郎廳來。

稍後, 陸郎廳進來了看他的模樣兒, 人很古樸; 看其步態, 又好像心中有許多憂愁。

「府使大人! 這些日子, 過得還好嗎」

陸郎廳恭敬地問候, 站著等待李府使的吩咐李府使歡迎他, 說:

「啊, 你坐吧! 你跟我是多年的老友, 不必多禮回想當年同窗共硯之時, 厭讀詩書, 不是打個盹兒, 就是玩耍不意犬子卻喜讀詩書, 剛才又乘興高吟, 我願足矣」

陸郎廳聽了李府使的話, 不由自主地隨口說道:

「是嘛, 少時最討厭讀書。」

「討厭讀書, 就想了許多詭計去睡覺不過, 犬子攻書習字, 卻廢寢忘食, 宵旰苦攻。」

「正是。」

「犬子雖然讀書不多, 可筆下很好。」

「自然, 這是您老敎子有方。」

「犬子書藝一道, 不是老夫誇他, 那一點, 有如高峰墜石; 那一橫, 宛如千里陣雲; 那寶蓋兒, 點橫折, 斬斫遒勁, 搦管揮毫, 如浪崩雷馳; 那一直豎, 有如蒼松倒掛絶壁; 那一平撇, 如虯藤飄逸; 那一平折, 如萬鈞之弩發有時氣韻雖不足, 隨便書寫幾筆, 也落筆不俗。」

「您講得對我看, 他的一筆一劃, 氣度不凡。」

「你聽我說犬子九歲時, 漢陽家中有老梅一株, 我命他以梅為題, 作文一篇他不假思索, 援筆立就, 一氣呵成, 引經據典, 取精用宏, 也算得耳聞則誦, 過目輒記的了。」

「似此奇才, 必成名士, 當付春秋於一笑他日身居廊廟, 位列政丞, 是無疑的了。」

李府使聽了陸郎廳的話, 很感激地說:

「承蒙過獎, 不勝感激政丞之位, 豈敢奢想但望犬子在我有生之年, 僥倖博得第一, 當個六品官兒, 于願已足矣。」

「您不用這麼說他萬一當不了政丞, 也可以當長丞(立於寺廟前的鬼神牌位)嘛。」

李府使一聽, 突然滿面慍色地大聲喊道:

「你, 你這是什麼話。」

陸郎廳神色慌慌張張, 立卽辨明道:

「請……請府使大人, 請恕無禮! 前言戱之耳請府使大人恕罪。」

陸郎廳嘴上雖然這麼說, 可心裡還是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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