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叫楚軒，今年十八

楚軒最後一個走進禮堂。

禮堂裡氣氛十分嚴肅，連呼吸都被壓制得厲害。

台下，面試團和觀眾席上一道道目光審視的看過來，又時不時的低頭耳語。

「今年怎麼回事，去了好幾個學校，結果都是一年不如一年！」

「是啊，這還沒開始就緊張成這樣，一會豈不是話都說不出來？」

「老黃，我看你班上那個學生夠嗆了，腿都在哆嗦了！」

「你班上那個不也不一樣？」

「嗨，其實都不打緊，誰不知道其實都是定好的？女生裡面有人能競爭得過蘇紫？男生裡面不用說了，肯定是蔡子明！」

「蘇紫的確不錯，本身才情素養都十分過關，外表也沒得挑，而且從高一就是校播音員了，想阻止她連任，難！

蔡子明也不錯，他的文章寫得很好，可見文學修養夠高，加上外貌不俗，還有電視臺當領導的老爸，基本上也是肯定能入選的！」

「……」

一群人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將臺上十五人的表現盡收眼底。

很快，十五人已經依次在演講台排開。

按照規則，整個面試一共兩個環節，其一便是自我介紹，之後才是朗誦之前發放的考題。

主持人老師例行開場，校領導講話，電視臺過來的領導講話。

很快，近二十分鐘過去，面試正式開始。

「接下來，每一位參選同學將有三分鐘進行自我介紹！」

主持老師一句話後，正戲終於開場。

「各位評委老師，各位觀眾，大家下午好，我叫蘇紫……」

從第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開始，十五人依次自我介紹。

這次倒是沒鬧什麼么蛾子，一段段生平簡歷般的自我介紹之後，話筒交到楚軒手上。

結果他才剛剛上前，還沒開口，頓時下方一陣爆笑，一些負責直播的電視臺工作人員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相比前面十四人，他的相貌太過普通了，再加上一身完全沒有亮點的衣服，對比之下就是醜！

本來心中就窩著一團火，下面這麼一笑，楚軒索性也就豁出去了。

自我介紹既然是第一個環節，想要出彩，自然不是報生平簡歷就行的，尤其大家已經先入為主的看不上他！

「很好笑是吧，其實我感覺也很好笑！」

「那邊那位哥們，你心裡一定在說，哎呀，小兄弟你這麼醜，幹嘛出來參選啊，不知道擔任播音員首先就要硬體過關麼？」

「不用搖頭，我知道，你一定這麼想的！」

「什麼？你說為什麼我知道你這麼想的？很簡單啊，因為我也是這麼想的。長這麼醜還想當播音員，這不是腦門子被牛給頂了麼？」

「還有那邊那位姐姐，對對對，拿著攝像機最漂亮的那位，我看出來了，你的眼神告訴我 ，你現在很慶倖，因為你找了一位光彩照人的男朋友，而不是我這種五官都沒擺正的次品貨早產兒！」

「NO NO NO ！不要搖頭，不要否認，我看出來了，你就是這麼想的！」

「……」

誇張的神色，豐富的表情，自問自答，自嘲不斷，一開口，台下便爆笑不斷。

同時，電視機面前看到這一幕的觀眾也一個個捧腹大笑。

「哎喲，不行了不行了，這貨哪來的奇葩，怎麼那麼逗？頭一次發現自我介紹還能這麼搞！」

「笑噴了，有這麼說自己的嗎，又是腦門子被牛給頂了，又是五官沒擺正，還次品貨早產兒，他哪來的那麼多古怪的詞兒？」

「不行不行，我得走開笑一會先，這貨表情好到位，每一次一本正經的瞪眼都戳中我的笑點，我感覺自己的笑點在無限制降低！」

「這貨真能鬧騰，我看啊，就是春晚的相聲演員都沒他能說。你們看見沒，被他指到的幾個人都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這小子可真有意思，不過話說回來，長得醜也沒啥。哥也長得醜，上完大學連備胎都沒當過一次，現在還不是年薪百萬，娶了校花當老婆？」

「……」

電視機前，不小心看到這一幕的人都笑翻了，沒多久又安靜下來，滿是期待的盯著電視螢幕。

螢幕上，楚軒已經沉默了。

明明只是幾秒鐘，看在人們眼裡卻仿佛過去很久很久一般。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為什麼他不說話了？」

「他看上去好悲傷的樣子，是要打悲情牌了麼？」

人們心中默默想著，前所未有的期待感充斥著內心。

這個時候，聰明的攝像師已經開始給到楚軒的臉部特寫。

此刻，楚軒低著頭，閉著眼睛，看他的神色，似乎很痛苦，似乎內心在進行激烈的掙扎。

不知為何，看到那張臉，人們只覺得那麼心揪，仿佛間，他們似乎聽到暴風閃電肆虐的海上傳來一陣呐喊。

「為什麼？為什麼要歧視我？」

「憑什麼？憑什麼長相不好就要受到不公平的對待？」

「這不是我的錯，這不是！」

「……」

時間停滯了十秒，畫面靜止了十秒，無數人心中卻遭遇衝擊千百年。

在他們想來，那個臺上的高中生心裡一定在憤怒的嘶吼。

只可惜，所有人都想錯了。

漫長的等待中，楚軒忽然睜開眼，一臉茫然道：「不好意思，昨晚沒睡好，剛才我說哪了？」

「啊？？」

「什麼？？」

「我艸，神轉折啊！！」

「這小子，忒不地道，害哥們兒心塞這麼久！」

「這個逼有趣，這個逼裝的亮，我肯定他就是故意的。」

「夠缺德，看他那麼糾結還以為他心裡肯定在翻江倒海，肯定會孕育出一場風巨大的暴，結果，老子上當了，上了一個高中生的血當！」

「麻痹的，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靠，有意思啊，不行，哥得去樓下買包花生，順便買瓶啤酒回來，這樣才哈啤嘛！」

「……」

短暫的驚愕後，電視機前爆笑一片，罵娘聲也是一片。

「看來你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起來了，我好像要做自我介紹來著。」看下方東倒西歪偏偏沒人提醒，楚軒也不意外，自己把話給圓了回來。

聽到這話，大家很快安靜。

扯了這麼久，這傢伙總算要進入正題了，話說，好像還真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很抱歉浪費大家這麼多的時間，接下來按照慣例，我應該告訴大家我的名字，然後說說我的經歷，再談一些高大上的理想之類的。」

「但是……」

楚軒侃侃而談，說著說著突然一頓，「我感覺這樣很沒意思，不如我先給大家講個故事吧？」

講故事？

人群一愣，這種場合講故事，貌似有點新鮮。

主考官劉長遠下意識的準備拒絕，不過看到蔡子明打來的眼色，到了嘴邊的話突然一變：「講故事可以，但是時間只有兩分鐘，請這位同學抓緊。」

話落，現場很快平靜。

楚軒道了聲謝，清了清嗓子，開始了一個極其簡單的故事。

「太陽暖烘烘的，鴨媽媽臥在窩裡，等她的孩子出世。

一隻只小鴨都從蛋殼裡鑽出來了，就剩下一個特別大的蛋。過了好幾天，這個蛋才慢慢裂開，鑽出一隻又大又醜的鴨子。

他的毛灰灰的，嘴巴大大的，身子瘦瘦的……」

簡單而平靜的開頭，充滿陽光和青草的味道，剛剛一開口，人們便仿佛來到那個陽光暖烘烘的春天。

故事很簡單，一個醜小鴨長成白天鵝的故事而已。

只不過對正在關注的人們來說，這個故事太新鮮，從未聽過。

醜小鴨，曾經小學生都耳熟能詳的故事，然而一千年後的今天，它是傳說，從來無人聽過的傳說。

楚軒不記得課本裡是怎麼寫的，他只是用他的理解，起伏跌宕的將這個故事講出來。

短短的幾百個字，用了不到兩分鐘。

兩分鐘的時間裡，人們的情緒隨著他的聲音起伏跌宕。

出生的自卑，成長的痛苦，遭遇挫折時的委屈，種種積鬱積壓心頭。直到最後，當醜小鴨看到湖中倒映的美麗天鵝，「轟」的一下，所有積壓的情緒瞬間引爆。

那一刻，人們熱淚盈眶！

那一刻，人們只覺得連日陰霾過後絲絲縷縷的陽光灑落，世界如此溫暖，如此安寧！

當人們還在故事中沉浸，演講臺上，楚軒已經準備謝幕了。

「今天我是醜小鴨，明天，我會成為最美的白天鵝！我叫楚軒，今年十八，謝謝！」

簡單，乾脆！

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結束得讓人猝不及防！

人們還意猶未盡，楚軒已經交出話筒。

一時間，教室裡靜悄悄的。

突然。

嘩--

不知誰開了頭，大片掌聲經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