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說話,易博感覺一陣沒來由的頭痛。眼皮似有千鈞重,怎麼睜也睜不開。
「奇怪奇怪,按說令郎的脈象平穩,當無大礙,只需靜養幾日自可恢復如常。只是為何還是昏迷不醒,這個老夫也不是十分清楚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哎,有勞費心了,子不教,父之過,也怪我平日疏於管教,已經是叨擾數日了,大夫你就先回去吧,這逆子……聽天由命吧……」一個中年人長歎了一口氣。
「可是……老爺,這都昏迷三天過去了,就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應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叫我怎麼活啊……」一個婦人爭辯的聲音。
「出去,婦道人家懂什麼,慈母多敗兒,若不是你平常過於嬌慣於他,又怎麼會是今天這個樣子……大夫說要他靜養,那麼現在所有人都給我出去……」
一陣熙熙攘攘的聲音,門吱呀一響之後,屋內就恢復了寧靜。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陌生人在幹嘛,自己明明記得自己在上班的途中,天上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自己打著傘,然後一道亮光疾閃而過,一聲巨響接踵而至,然後……他努力回想著這些事情,突然一股陌生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了過來,瞬間淹沒了他的腦海,他又重新暈了過去。
再次醒轉的時候,還是感覺頭有些沉重,不過這次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一個老式的蚊帳,錦緞絲綢似的,繡著一些龍鳳的花紋,自己躺在一張舊式的木床上,游目四顧,桌椅擺設全部是清一色的古色古香,時間大概是黃昏時分,門外的植物鬱鬱蔥蔥,一陣微風吹過,竹枝搖曳,簌簌作響,一縷金黃的陽光透過一扇打開的軒窗照進來,投在地上照的屋子內都響亮的。房內一個古制的熏爐,嫋嫋地冒著一縷縷輕煙,盤旋婉轉,整個房內都縈繞這一股淡淡的清香。
大手筆啊,易博不由感歎,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但是這古式的房屋渾然天成,看不出一點人工加工的痕跡,比起電視劇中見到的場景似乎還更原汁原味,設計者一定是個極為高明的建築家,不知是哪家富豪花費如此大價錢,來還原這麼一個古代的房屋。
微微搖頭,這不是自己現在該關心的,搖頭的時候,餘光瞟到自己的手,然後眼睛就瞪得大大圓圓的……
一張白皙的小手,看出來平時保養得極好,少年時候幹農活留下的老繭全部不見了,握了一握,還算遒勁有力,不過……開什麼玩笑……這是一個接近中年的男人應該有的手麼,或者說,這是自己的手麼……
試著微微動了一下身子,想要坐起來,感覺到渾身的酸痛,不覺輕呼出聲,然後……這是自己的粗重的嗓音?
聲音很低微,不過門外的人似乎是聽到了,輕輕推門而入,入眼是一個青春俏麗的少女,十四五歲年紀,鵝蛋臉小瓊鼻,一頭丱發,古代丫鬟似的服裝,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弄出太大的響聲,待到看見易博直勾勾地看著自己,臉上閃過一絲喜意,快步走上前來,「啊,少爺,你醒啦,我去告訴老爺夫人……」聲音中掩飾不住的高興和驚喜,說完轉身就走。
少爺?演得還真是逼真啊,這房間裡還請了專業的演員啊,不過心中狐疑更甚,某個念頭在心裡面油然而生,不禁問出口來:「等等,今年是西元多少年……」
那少女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有些奇怪的聲音:「少爺,小婢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今年是天寶十二年。」說完一陣風似的快步離開了,留下在床上目瞪口呆的易博。
來到這裡幾天後,易博終於確定自己是穿越重生了,這樣的際遇給自己遇上了,不知算是幸運還是不幸,自己在一千多年前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一所二流學校畢業,工資不高,將近三十歲了也沒有成家立業,碌碌無為,自己又是孤兒,朋友也不多,倒算得上是了無牽掛.
只是為自己在銀行省吃儉用省下來的10萬塊錢暗暗肉痛,為了省這錢,他上班的時候甚至捨不得坐公交,這是他為了娶媳婦準備的。不過也是因為捨不得這錢,所以才會在雨天上班的途中,被雷劈中。
孰因孰果已經是無由考證了。早知會碰到這樣的事,就該瀟灑一把,把錢全部花完,然後飄然走人。
往事已過,沒法再提,只不過穿越到了陌生的時空,自己可是一無所知,如果露陷的話,那就大事不妙了,歷朝歷代對於邪道妖人的打擊,都是不遺餘力的。要是穿越過來被人秒殺,那可是太倒楣了。
念頭轉動間,頭上一輪光芒顯現,卻差了幾分沒有凝聚成形,只是幾許光點飄落,落到易博頭上消失不見。
易博只覺得頭上一震,多了一份記憶,陌生的環境陌生的身體陌生的家人,前世和現實的反差弄得他自己都有些恍惚,不由想到莊周夢蝶一詞,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而穿越到的這個人物在中國文學史上也算是小有名氣,韋應物,字義博,易博不禁苦笑,這字倒是和自己的名字一樣,唐朝著名詩人,對於這位詩人最有印象的詩句應該就是絕句《滁州西澗》了,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描繪出了一幅清新雅致的別樣田園山水圖。
但是自己搜尋記憶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腦海中關於詩詞一門竟是沒有半點的印象。隨即釋然,自己還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這些日後的作為是看不到的。兩種記憶交錯,因為大學時候學過一點古代文學史,隱約知道自己在早年是沒有什麼作為的,而且還四處為惡,弄得一方鄉里苦不堪言。
後來直到安史之亂,自己丟了官,才痛改前非,發奮讀書。官至蘇州刺史,後人稱之為韋蘇州。這次的病也是因為與長安城的一幫紈絝子弟,似乎是為著一個女子,爭強好勝,在城外為了取一個高枝上的鳥窩摔了下來,摔得當場昏迷過去。這事本就是無事生非,說起來也算是咎由自取,難怪自己的父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失望模樣。
這幾天來,自己的父親韋鑾只來看過一次,這是一個頗有些儒雅風度的中年人,自己見到他一聲不吭,也不見怪,似乎已經習這樣。見兒子安然無恙,隨便叮囑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就離開了,看來對自己不是十分重視。
倒是自己的母親裴氏,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也就是那天聽到的爭辯的聲音,隔三差五地過來看望,噓寒問暖,盡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寵溺,兩世為人,雖然這婦人不知道自己是把他兒子調了包的冒牌貨,但是那種濃厚的母愛,是自己從未感受到過的,還是有些受用和感動。
若不是大夫叮囑要靜養的話,恨不得在這裡生根,每次都帶來一大堆的滋補名貴中藥,說是某某公子,某某小姐送過來的,看來自己的人緣還是不錯的。尤其是其中還有一顆白年老參,價值不菲,裴氏嘴巴中也是自言自語。
「老爺啊,老說你遊手好閒,玩世不恭的……其實,咱家也就你有點出息,你大哥和二哥現在在那清水衙門當個無關緊要的職位,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出頭。你至少也認識了一些朋友……這次雖然你啊是胡鬧了些,不過你看看,人家連百年人參這樣的藥材都送來了,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易博有些奇怪,問道:「這是哪家的公子小姐送的呀……」
「還能有誰呀,不就是楊清兒啊,人家可是宰相府的千金,能夠惦記我們這小家小院的,還真是客氣了,哎,應兒,你是怎麼認識這家的姑娘的啊……」裴氏問道,不過聽語氣還是有幾分驕傲和得意的成分。
楊清兒麼?易博搖了搖頭,隱約記起自己就是為了博得這位姑娘紅顏一笑,甘身犯險上樹取鳥窩的,看來自己還算個多情種子呀,不禁有些哭笑。
裴氏本是隨口一語,也不細問,正好外面丫鬟通報有事,也就叮嚀了幾句,帶著隨行的兩個丫頭出去了。
房間內一時安靜下來,一時無聊瞥見房內就自己第一次見到的丫頭,坐在窗前,繡著針線,這個丫頭叫做小煙,樣子雖然說不是絕美,但勝在青春,顯得嬌俏可愛。這兩日來接觸最多的人也就是她了。
這丫頭是因為家貧,所以賣給韋家當奴,雖然是盛世,但是土地兼併問題已經日趨嚴重,這樣的例子在農家也算是比比皆是了,裴氏見這丫頭機靈懂事,平常自己又最是寵溺于小兒子,便分派了過來。主僕間關係似乎還是不錯。
對於這種人口買賣現象,易博作為一個現代人,一時還是有些不能接受,想到這丫頭和自己一樣,也算是背井離鄉,一時有些同病相憐之意,便發問道:「小煙,你思念自己的家嗎?」
小煙微微有些詫異,不懂少爺為什麼今天問這樣的問題,搖了搖頭道:「小煙既然賣身韋家為奴,那便是韋家的人了,這家之一字,也就不用再提了……」
易博見她的情緒有些低落,顯然不是說的真心話,但是兩人顯然還沒有到推心置腹的地步,主僕之別在這個時代的眼裡,終是一道鴻溝,所以易博也就不再多問。於是只是向她打聽一些現在的風土人情,說到這些,小丫頭明顯活潑了不少,從她口中,也終於對自己所處的時代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
天寶十二年,由於當年對歷史的愛好,自己也是翻閱過一些資料,換算成西曆的話,應該是西元753年,這時候的唐王朝正好經歷過開元盛世,正是一片繁花似錦。這時候在位的皇帝就是唐玄宗李隆基,玄宗早年勵精圖治,然而到晚年因為承平日久,國家無事,唐玄宗喪失了向上的精神,改元天寶後,政治愈加腐敗。
不過這不是易博現在所關心的了,唐玄宗麼,那麼自己是不是有機會見一見那位風華絕代,傾國傾城,四大美人之一的楊貴妃呢?不過貌似,天寶十四年就會爆發歷史上著名的安史之亂,一代美人也將隨著這繁華盛世一起葬送,強盛的唐王朝也會從此一蹶不振,落入藩鎮割據的局面。
如何是好?正當他蒙圈的時候,一道豪光從腦後升起,聚成一面鏡子,鏡面上一行大字從模糊到清晰,顯示在面前
鏡靈系統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