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八章 舉步維艱

「奴才參見九王爺、九王妃……」見譽王府的馬車入了宮門，小太監立即迎了上去。

軒轅洌張開雙目動了下身子，楚羽諾立即過去伸手扶了他，低頭見她乖巧的樣子，軒轅洌心情大好，卻不曾言語，任她扶著下了車，無意間瞟了眼未合上的食盒，卻並未做停留。

「起來吧。」軒轅洌在地上站定，隨行的侍女立即過來扶著，楚羽諾自是松了手，落霞立即站在了身後。

「恭賀九王爺新婚之喜。」來迎的小宮女福身祝賀。

「順子，賞。」軒轅洌側目看向一旁的趕車小廝。

「是，王爺。」

「謝九王爺、九王妃。」

小太監一路引領著他們來到漪瀾殿外，一個轉身便朝殿內通報：「譽王爺、譽王妃到——」

扭頭看著身側的楚羽諾，軒轅洌淡淡開口：「怕嗎？」

楚羽諾抬首，黑白分明的眸子看進他的眼中，回以淡然的微笑：「未知之事會有何懼？」

軒轅洌雲淡風輕的點頭，舉步邁進了漪瀾殿，楚羽諾深吸了一口氣，隨他邁了進去，落霞她們不得入內，只能在殿外等候。楚羽諾愈往裡走便愈覺壓力倍增，偌大的漪瀾殿竟坐滿了人。

殿中主位上坐著身著明黃龍袍的中年男子，料想便是當今天子，于他旁邊，端坐著衣裝得體，大方端莊的當今皇后，大殿四周遍坐了十多個衣著光鮮的貴婦人，身後便是使其左右的丫鬟宮女，自軒轅洌夫婦二人入殿之始，滿殿的目光便緊隨著他們，絲毫未見怠慢。

「兒臣拜見父皇、母后，各宮妃嬪娘娘。」軒轅洌於殿中央停住，撩起前襟跪了下去。

「兒媳拜見父皇、母后，各宮妃嬪娘娘。」楚羽諾緊隨軒轅洌跪下，畢恭畢敬的行了跪拜大禮。

「洌兒身子不好，卻要行此大禮，看了怪叫人心疼，快起快起。」皇后華貴的臉上此時掛著欣喜的笑容，見軒轅洌單薄的身子跪在地上，立即譴人搬來了椅子。

軒轅洌低垂的臉上毫無血色，眸子微眯片刻，便謝恩起身，面上已無任何表情，目光掃於地上跪著的人兒片刻，便坐于小太監搬來的椅子之上。

楚羽諾跪在地上，心中警覺稍後必是百般刁難，這深宮之中，各宮妃嬪娘娘閑來無事慣會陰謀算計，時至今日能于宮中有一席之地，必是些厲害角色。

「靈犀郡主千里迢迢嫁入京城，昨夜休息可好？」皇后李晚香看著跪於地上的那抹倩影，似是關切的詢問。

楚羽諾料想昨夜九王爺未與自己圓房之事已傳入皇宮，不然皇后今日怎會以此開場？唉……這後宮……

「謝母后掛念，昨夜兒媳乏了，便早些睡下了。」

「乏了？」顯然，楚羽諾的回答令皇后不甚滿意，如此模棱兩可，怎能讓她如此過關？李晚香呵呵笑了幾聲，繼續說道，「莫不是洌兒昨日心急了些？」

此話一出，便聽四周有發出輕微的笑聲，楚羽諾不禁紅了雙頰，任誰都能聽出這話中之意，未想這堂堂一國之母，竟當著這許多人前說了出來，但難堪的卻是她楚羽諾……

「皇后娘娘切莫如此玩笑，畢竟是新婚之人，怎能聽得如此玩笑之語？」南宮玉坐于皇后身側，聽出她話中的為難之意，終是淡淡開口為楚羽諾圓場。

「呵呵，妹妹說的是呢，你瞧，只知這裡沒有外人，竟開起了這種玩笑，妹妹莫怪才是呢。」李晚香見楚羽諾半響未語，心中舒暢不少，自是不予計較。

「不敢。」南宮玉素來不喜阿諛奉承，回話自是簡潔明瞭。

軒轅洌坐在椅子上，一副弱不經風之態，卻冷眼看著這一切，皇后娘娘仍對當年之事如此介懷，只因跪著的是白芷柔的女兒，便要如此刁難，都不曾想過如此淺顯的發難，只會讓旁邊這些個心中笑話了去。

「靈犀郡主此次來京，覺得上京城比那樂風城如何？」皇后看身邊皇帝一眼，見他並未有對自己方才所問有所惱怒，便又接著開口。

「恕兒媳未來得及瞭解這上京城，兒媳于樂風生長至今，那裡民風淳樸，秩序井然，物產富饒，承蒙皇恩浩蕩，百姓得以安居樂業。如此想來，樂風城之外各處，尤其是上京城必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呦，瞧瞧這小嘴，還真甜呢。」李晚香呵呵笑著，心中鬱結，本是接連三問，被她如此一說，道是生生給憋了回去。

南宮玉看著跪在地上的楚羽諾，心中漸漸地舒展開來，無論她回答樂風城好還是上京城好，皇后均有後話，卻不想被她輕易化解了去。如此玲瓏剔透的丫頭，若是能常伴洌兒左右，自己便放心了，她定能給洌兒一個明朗的未來吧。

「世人都說當今靈犀郡主美冠天下，臣妾就等今日一睹芳容呢，怎的一進門便低頭跪著呢？」皇上身側一襲鮮紅衣袍的劉貴妃嬌笑了一聲，語氣之中透著似真似假的疼惜。

「你看看本宮這記性，只顧著洌兒的身子了，倒是把她忘了，本宮就說呢，怎的有哪裡不得宜，原是如此呢。」李晚香掩嘴輕笑，隨後朝著跪于地上的楚羽諾說道，「快起來吧，瞧這纖細的身子，若是哪裡傷著了，還不是罪過？」

「謝父皇、母后。」楚羽諾不動聲色的用手撐著幾乎麻木的雙腿站了起來。

「既然貴妃說九王妃美冠天下，本宮倒也想看看呢，到底是何種絕色得以算得上美冠天下，九王妃，可否抬起頭來給各位娘娘看看？」

楚羽諾心中頓覺不爽，難不成自己是個物件，他人讓看就得給他們看？怎的非逼人如此？然，雖心中極是不願，卻仍是緩緩抬起了頭……

隨著楚羽諾抬起頭，殿中一切均失了顏色，殿內瞬間寂靜無聲，眾人目光無不盯了過來。在坐妃嬪均是國色天香，卻不及當年白芷柔分毫，如今見了她的女兒，更是驚為天人，白芷柔柔情似水，絕美不可方物，如今她的女兒竟與她生的有七分相像，並且眼光流轉間還閃著懾人的靈氣。

軒轅宏見了楚羽諾的臉，龍顏頓時泛著蒼白，心中波濤洶湧無法平復，今日情形與二十年前那日一樣，樂風國公主白芷柔前來拜見，當她抬頭的一瞬便奪走了他的魂魄，以致日後毫無理智可言的做了無數瘋狂之事，如今，她的女兒……

李晚香臉色亦是好不到哪裡去，看著眼前的臉，不禁想到了二十年前的種種，又回想到了那柔弱嬌美的白芷柔，正是這白芷柔擾了當時身為太子的皇上的心神，正是這白芷柔……

「呦，瞧瞧，這孩子生的還當真是國色天香呢。」劉貴妃此時雖極力壓抑心中不忿，卻也是令人察覺了她語氣之中的酸楚。

「朕累了，先行回宮。」軒轅宏從容起身，複又看了楚羽諾一眼便揚長而去。

「恭送皇上……」眾妃嬪起身福身送皇上出門，便又坐了回去。

「這怎的都不說話了？」有的妃嬪如此道了一句。

「皇上走了也便沒什麼意思了，讓九王妃再敬一杯茶，今日請安便算完了吧。」李晚香極力平復了心神，開口竟仍與方才無異。

說話間便有宮女上了一盞茶，楚羽諾伸手接過茶盞，舉步往皇后那邊走去，未料距皇后兩步之遙時，不知是誰伸腳絆了她的腳，楚羽諾一摔，茶盞便徑直向皇后飛了過去。

若是茶盞落了皇后身上，即使未傷分毫也罪責難逃，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楚羽諾不顧身上疼痛，飛身去接了茶盞，衣袂翻飛間，茶盞已落入楚羽諾之手，落地跪下便已在皇后面前，楚羽諾雙手將茶奉上……

李晚香驚魂未定地看著奉於眼前的茶，半晌未作反應，楚羽諾便跪著，茶仍舉於半空……

「還真不愧是鎮北王的女兒，身手很是敏捷呢。」劉貴妃低喃的一句，聽在眾人耳中甚是尖酸刻薄。

「總算是長了見識，日後連茶也喝不得了，罷了，本宮也乏了，也先回宮了。」說罷便起身離開，絲毫沒有理仍跪在地上的楚羽諾。

「哎呀，今日的請安還是前所未有的精彩呢，得了，該走的都走了，姐妹們也都散了吧。」待皇后走了，劉貴妃便起身由宮女扶著出了漪瀾殿。

未過多久，漪瀾殿便已人去樓空，楚羽諾無措的跪在那裡，心上寫滿了屈辱，為何這宮中竟是這樣？難道自己處處小心謹慎，終還是做錯了嗎？為何如何做都是錯的？為什麼……

「方才燙著了吧？」手上茶盞被人輕輕拿掉，隨後便有一隻手拿了潔白的帕子擦拭著接茶盞時被水濺到的地方。

錯愕抬頭，一個明媚淡雅的笑容首先映入眼簾，楚羽諾不禁回想起，自進了漪瀾殿，唯有一人在幫自己說話，極淡卻甚是溫柔，想必這便是九王爺的生母，母親所說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