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進宮

傳喚的旨意，在秦姝進去後不久就到了。

傳旨的人將旨意送到就走了，並未備馬車，看來是想讓她這樣走去皇城，不過秦煥心裡早有準備，於是挪了挪僵硬的腳，一步步往皇城方向走去。

白雪皚皚，鋪滿了整個京城，她穿著火紅的婚服，在雪地裡由為注目，京中人多嘴雜，周遭細碎的議論，不免多了起來。

多是些難聽的詞，「棄婦」「浪蕩」「狂妄」一類的猜測，也統統進了秦煥的耳。她咬咬牙，腳下的步伐卻沒有因此停留，她知道，自己現在，絕無退路。

秦煥挺直脖頸，目光堅定的看著，道路盡頭那輝煌的宮殿。

宮中的風聲傳得快，秦煥進宮，多數人都避著她走，更是沒有上前搭話的。

秦煥呼出一口氣，在已經心裡做好了，闖龍潭虎穴的準備。

她向前走著，迎面來了個人，只是遠遠地有些看不清，但卻先聞到了一股，松香焚燒過後的味道。這味道秦煥由為喜歡，且此香獨特，算來，這也才是她第二次聞到。

第一次聞到這種味道，是在赫長恩身上。

秦煥停了下來，那人影靠近，輪廓逐漸清晰起來。

果然還是赫長恩。

秦煥身上的婚服十分顯眼，赫長恩也是遠遠的猜到是她，只是他沒想到，秦煥居然會停下來，似是在等他過來一般。

他赫長恩雖然位高權重，但越矗立在高閣之上，敢站在自己身旁的人就越少。

秦煥在原主的記憶裡，也大約瞭解過他，如果說邑王性情殘暴，是因為癡傻，那赫長恩的名聲，完全是因為他冷血無情，殺伐果斷，京城閻王之稱，也不是白叫的。

所以縱然赫長恩天姿俊朗，敢把自己女兒嫁給他的貴族朝臣，也屈指可數。

赫長恩高秦煥兩個頭，能清楚的看她頭上的落雪，眼前女子，身著紅衣，雖施粉黛，但因為受凍，臉色蒼白，看著沒有什麼生氣，但一雙極為好看的桃花眼，卻依舊閃著光芒，不屈且倔強。

縱然寒風吹亂她的頭髮，被雪浸濕的亂髮，貼在她蒼白的臉上，如此狼狽，但眼中的光芒卻未曾熄滅。

赫長恩不由多看了幾秒，這般女子，實在是少見。

秦煥抬眸，不懼的和他對上視線。

赫長恩更覺驚奇，放眼京中，就連當朝宰府，都不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和他對視，他對秦煥心中讚歎，開口問道：「你在等本王？」

秦煥點點頭，對人一拂禮，緩聲道：「小女子，謝過王爺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不過是接過了信件，把她推到皇后手中，便成了救命之恩麼？赫長恩輕聲笑了一聲，當時他確實是看到了，秦煥眼中求救的光芒，不過他接過那封信，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想扳倒秦家。

秦家附據太子，手中又有兵權，日後難免成為他的一大阻礙。

這秦煥莫不是不知，去了皇后手中，也難逃一死？

他看著秦煥認真的神色，並未表態，反倒是問：「你可知道，面見皇后，凶多吉少？」

秦煥面不改色，鎮定的回道：「知道。」

她鎮定的神色，讓赫長恩下意識的挑了下眉頭，暗道：明知是死穴，她卻不怕嗎？倒是有點意思，可惜了。

他緩緩收回打量的目光，什麼也沒有說，將手中那柄不離身的扇子一合，兀自向前走了。

秦煥對人的背影行了一禮，回身往皇后的宮殿去了。

還未靠近皇后的鳳殿，外頭候著的公公就將她攔了下來，秦煥抬眸看向他，這公公臉上的肉都堆到了一起，笑起來連眼睛都見不著。

他攔著秦煥，笑呵呵道：「傳皇后娘娘旨意，秦家庶女首次進宮，在殿外行跪拜大禮兩個時辰，為陛下祈福。」

公公臉上堆著笑，秦煥也知道這旨意是非接不可，不過她也猜想到，面見皇后的過程必不順利，於是也沒有反抗，而是順從的在殿外跪了下去。

「臣女領命。」

冬日的風雪駭人，而且方才在秦府外站了許久，她的身子已經有些受不住了，一跪下去，全身都在酸疼。

秦煥咬著牙，任由風雪吹打著。

好在後宮的地下，都埋了地暖，故而地上沒有外頭冷的那般刺骨。

秦煥也不知在外面跪了多久，直到殿門打開，宮女出來傳喚：「起來吧，皇后娘娘召見。」

秦煥這才磕了一個頭，晃悠悠的起身，拖著已經麻木的雙腿，走進殿中。

皇后殿中暖氣甚足，明晃的蠟燭將整個屋子照的透亮，皇后坐在披絨鳳椅上，面前炭盆裡的燭火燒的甚旺，秦煥身上的寒冷也因此得以緩解。

她用眼角餘光，將屋內的人快速的掃了一眼，除了皇后外，太子，邑王，甚至。。。赫長恩也在。

秦煥心下奇怪，方才遇見赫長恩時，他不是往反方向走了嗎？現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身後的宮女推了她一下，秦煥回過神來，跪下去向皇后行了個跪拜禮：「小女秦煥，見過皇后娘娘。」

皇后頭戴鳳冠，姿容華貴，懷中抱著只慵懶的白貓，她撫摸白貓的手一頓，懶懶的抬了一下眼皮，將貓遞給身邊的大宮女。

皇后還未說話，秦煥就已然感到了威壓。

「你們都出去吧。」皇后的聲音聽起來慵懶，卻又帶著不可抗拒的命令感，殿中人一走，便只剩下他們五人了。

皇后這看了眼秦煥，道：「你可明白，喚你來為何事？」

雖然皇后有著一股，久居六宮之首的威壓，但秦煥還是面不改色，聲不抖的回道：「小女明白，是為邑王殿下一事。」

秦煥乾脆明瞭的承認，反倒讓皇后有些意外，既不磕頭認錯，也不哭天喊地，算是有膽識，不過她現在這股‘膽識’，卻讓皇后感到自己的威嚴被衝撞了。

皇后微有些惱怒的皺起眉頭，近乎斥責的說道：「那你最好給本宮一個合理的解釋。」

赫長恩倚在一邊看著，皇后久居後宮之首，外頭歌頌，厚德賢淑，母儀天下，是一回事，背後的手段，又是另一回事。

一個能把手伸到朝前的皇后，自有千百種手腕，能取秦煥性命。

他很好奇，秦煥會怎麼逃過這一劫。

只見秦煥伏身磕頭，開口道：「邑王殿下，身為皇家子嗣，身份尊貴，日後定是要為皇家續脈，小女不想害了邑王殿下，故而拒婚。」

皇后對邑王向來疼惜不已，一聽到會害了邑王，立刻警覺起來，厲聲呵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給本宮說清楚！」

秦煥直起身來，垂眸看著炭火裡的火星，正聲道：「皇后娘娘莫急，小女口中的害，並非是要傷邑王殿下性命，而是因為，小女體質有恙，不能生育，父親隱瞞此事，將我嫁給邑王殿下，其實是想我壞了邑王殿下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