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內應

秦煥重整精神，走進秦深屋內。

秦煥遣散冬末，把四處門窗關好後，才坐到秦深身邊，輕聲問道：「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秦深盯著秦煥，抿著嘴唇，還未出聲，兩滴淚珠就啪嗒的落了下來，秦煥忙為她拭去眼淚，柔聲問：「這是怎麼了？方才那嬤子對你使眼色了？」

秦深吸吸鼻子，搖了搖頭，抬頭用通紅的眼看著秦煥，哽咽著生氣的說：「這回的炭火，你又是用什麼換的？」

秦煥看著她，眼尾，鼻尖，耳垂都透著粉紅，就知道她這是在生氣。她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解釋，秦深就又打斷了她，「冬末姐都給我說了，你這回莫要騙我。」

秦深一說完，眼裡的淚珠就又憋不住了，止不住的往下掉，抽噎著推打秦煥的手道：「阿姐怎麼能答應，怎麼能答應嫁給邑王那樣的事，讓阿姐嫁給邑王，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便是在黃泉路上，還能做個伴兒。」

秦煥看她哭紅了眼，自是心疼不已，忙哄道：「深兒別哭了，阿姐這不是拒了婚，好生生的從皇宮回來了嗎？」

秦深抽了抽肩膀，抹去眼角的淚珠，別過頭去不看她，秦煥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發頂。

秦深哭起來，真是和她記憶裡的妹妹一模一樣。

秦深好不容易才穩住了情緒，卻依舊倔強的別著頭，不看秦煥，靜默片刻後才道：「縱然我幫不上阿姐什麼忙，可阿姐也不能瞞著我，去做那樣危險的事。」

她說著回頭似瞪非瞪的瞅著秦煥，秦煥看著眼前這個嬌小的人兒，身子弱，又沒什麼威懾力，明明在生氣，卻又顯得分外可愛。

秦煥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上前將她擁入懷裡，拍著她的背，輕聲哄著：「好，深兒放心，以後姐姐做什麼之前，都先給你商量好不好？」

秦深趴在秦煥肩上，用臉在她脖頸處蹭了蹭。

緩聲又問：「那這些炭火，阿姐又是用什麼換的？」

秦煥拍了拍她的背，捧著她的手，將皇宮中發生的事大略同她講了一遭，隱去了些，被皇后和高氏為難的事。

但秦深聽完，還是蹙起了眉頭，眼裡頓時又承了淚花，緊緊的拉著她的手，問道：「阿姐真要嫁給攝政王？」

秦深紅著眼眶把眼淚憋了回去，忍不住擔憂道：「可阿姐，攝政王雖然權勢滔天，可比邑王爺好不到哪裡去，我聽說，先前幾個大臣嫁過去的女兒，不出七日皆暴斃了，還有人暗地裡說，攝政王克妻。」

克妻？若是克妻倒還簡單了。

秦煥回想起赫長恩此人，心中竟有些忌憚。別的不說，只說他自身的威壓和氣勢，就足以讓人膽寒。赫長恩給她的感覺，就像是一隻危險，卻又在表面克制的野獸。

相比克妻一說，她倒是更願意相信，那些女子，是在嫁過去後，被赫長恩除掉了。

秦深自知自己這副身子幫不了秦煥，但還是小聲的問道：「那我能為阿姐做什麼？」

秦煥笑笑，刮了下她鼻尖，柔聲說：「你呀，你的病要靜養，別想太多，好好照顧自己，萬事有阿姐在，不會有事的，你相信阿姐。」

秦深緊握著她的手，重重一點頭，揚聲道：「嗯！我會永遠相信阿姐的！」

接下來幾日，秦煥的震懾顯然起了作用，就連秦姝和高氏，都連著幾日沒有找她麻煩，府中的僕人也對二人恭敬了許多。

但秦煥心裡清楚，該來的還是得來。

皇后的召見旨意到時，秦深剛服了藥睡下，秦煥安頓好她後，便匆匆的出了門。

來領她的是皇后宮中的大宮女，秦煥上次來時，已經將宮中路線記了個大概，但今日這位大宮女帶她走的路線，卻不是上次的路。

秦煥也沒問，只跟在她身後。

兩人從側殿上去，還未走到殿門前，秦煥就聞到一股血腥味，下意識的一蹙眉，抬眸望去，只見皇后頭戴金冠，身著祥雲五凰長袍，立在殿外的欄杆處，正喂著池裡的魚。

大宮女停下腳步行禮，秦煥也隨之停了下來，對皇后行了一大禮。

皇后昵了眼秦煥，「起來吧。」

秦煥起身站在原地，皇后撚著手上的飼料，灑入魚池，又道：「過來。」秦煥垂眸走到皇后身邊，又聽皇后似不經意的問：「你看看，這魚可好？」

秦煥知道，皇后並不是讓她看魚。在魚池下方的檯子上，正擺著幾具屍體，看樣子，才剛死，就連血跡都還沒處理。

皇后這是算是種提醒，也是示威，秦煥都明白。

同時她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地位，身子一抖，忙跪了下去，微微顫著聲音說道：「回…回娘娘，魚兒是極好的，只是…只是那血…。」

皇后瞧都未瞧她一眼，光聽聲音便知道她已經害怕得不成樣子，陡然笑了起來。這笑聲聽得秦煥毛骨悚然，她悄悄用眼尾餘光瞄著，見皇后將手中剩下的飼料盡丟入魚塘，側眸看了秦煥一眼笑道：「想來你深居閨閣，還未見過這般場面。」

秦煥收回目光，靜默了一下，她跟著特工部隊十幾年，什麼血腥的場面沒見過？

但在皇后眼裡，她若是不怕才有異，於是便繼續裝下去，抖著身子回道：「臣女…臣女確實未曾見過這般駭人場景，請，請娘娘恕罪。」

皇后瞟了眼地上的屍體，笑問：「你想不想知道她們犯了什麼事？」秦煥咽了一下口水，低垂著頭沒有答話。

皇后見這她這樣，以為她嚇破了膽兒，連話都說不出了，彎眸笑道：「其實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有些不聽話。」

皇后口中的‘不聽話’，讓秦煥覺得皇后意有所指，但她沒有做聲，皇后也沒繼續說下去，回身往殿裡走，秦煥忙起身跟在她身後。

兩個大宮女扶著皇后在鳳椅上坐下，她揉了揉頭，半闔著眸子道：「賜座吧。」

皇后帶著兩縷笑容道：「你獻上的藥方，對吾兒確有裨益，本宮就再賞你些布匹錦緞，珍珠玉器。」

秦煥捏了下衣袖，她隱隱覺得皇后意不在此，但天家賞賜向來不能駁，她也只有硬著頭皮跪下謝恩。

「臣女領賞，叩謝皇后娘娘。」

皇后輕聲輕笑一聲，側眸看她一眼，冷聲道：「起來吧。」秦煥剛站起來，她就又道：「你既然領了賞，便再替本宮辦一件事。」

秦煥此時就明白，方才的賞賜是為何了，皇后這行徑，和先斬後奏無異，容不得她拒絕。

「娘娘請吩咐。」

「本宮見你也是個聰明人，你即將嫁進攝政王府，享榮華富貴，本宮的這份恩情，你要怎麼還？」

皇后話說到這裡，秦煥已經能揣測出，皇后想讓她做什麼事了，但她卻裝作不明白的說：「臣女定當為皇后盡心竭力。」

「既然如此，等成婚後，赫長恩的一舉一動，都要報給本宮，明白嗎？」皇后停了一下，看著秦煥意味深長的說：「本宮看來，你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秦煥垂眸看著地上的絨毯，微微咬唇。

聽話的好孩子，呵，原來方才讓她看的屍體，不僅僅是示威，更是殺雞儆猴，若她拒絕，下一具擺在那裡的屍體，怕就是她了。

「臣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