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啤酒瓶子亂飛的年代 03. 童年

壓下了心中的煩躁，李峰知道現在也就是個十多歲的孩子，撐死了也就上個初中。這個角色是自己一定要演好的，但是在完成本職演出之後，李峰決不介意加幾場三俗的戲碼。想到了自己前世的點點滴滴，總結成一句啊，好人不能做啊。

收拾了情緒。正好水足飯飽，李峰暢快的打了個飽嗝。這樣的吃飽睡、睡好吃的生活真是夫複何求啊！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去外面轉轉，身子孱弱的李峰現在還無法下地。只能看著別人在外面摟摟抱抱，親親我我的。這麼一想，還是要儘快結束這豬一樣的生活，人不能只靠一張嘴活著，要有追求，好歹哥是重生了，這回一定要翻身做主人。

帶著無數的臆想，李峰又沉沉睡去。王香蓮看著兒子豐富的面部表情，心理十分高興的，卻又隱隱的擔心，兒子醒過來有些性格上的習慣都改變了，看著有時候像是另外一個人。幸好是比以前聽話了許多，說話也沒那麼沖了。兒子長大了吧，王香蓮一臉慈愛的看著兒子。時光靜靜流淌，像是拂過窗沿的微風。

在病床上躺了十幾天，李峰天天都在練習著下地走步，從最開始的要人攙扶著走，到現在自己扶牆走，漸漸的感覺到了四肢的力氣越來越大，相信不久後就能恢復行走能力了。王香蓮在第二天就從四處搜羅了一些圖書讓自己的兒子學習，李峰接過一看，好嘛！都是些連環畫、寓言故事之類的。特別是這連環畫，畫的真是精美，栩栩如生，讓人愛不釋手。雖然那些故事都是李峰耳熟能詳的，但是配著插圖再看一遍，也是蠻有意思的。

更加讓李峰感歎的是，其中還有一些是出版年代非常早的連環畫，這要是到二十一世紀那可是一筆不菲的收入啊，要是在撞上個超級精品，足夠一年的口糧了~對了，現在很多的文化物品還沒引起大家的重視，像是什麼小人書（連環畫）、像章、郵票、書畫，這要是好好搜集下，說不定就一下子成了億萬富翁了。想到這裡，李峰不禁萬分豪情。等到那時節，自己豈不是和大比爾?蓋茨邊上邊下，和李嘉誠吃飯，高聲說話，沒事還能潛規則~簡直是不敢想像啊。

可是，這就滿足了嗎？李峰有些飄飄然，忽然看到連環畫中的一句「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行高於眾，人必非之」，不對，怎麼想的都是這些東西呢。在無限的YY中清醒過來的李峰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變化，自打重生以來，自己的思維難免就貼近了那些書裡的無敵男豬腳們。但是自己只是個社會主義的磚頭啊，雖然頂多是個青磚，不過自己前世的理想可不是這些啊。

錢是萬能的，可有些東西也買不來啊。和自己稱兄道弟的那個某某市委秘書常常為了不能送父親最後一程而自責。自己重生的這些日子，每日所想都是些如何獲得權勢或者是如何獲得金錢的之類的主意，卻從未想起自己曾經那些最簡單的夢想——去回西藏，處個物件，網上有妻，貸車貸房。真是重生害人啊？看著勞勞碌碌的蕭蕭，她也算是青春玉女了，而且學歷也夠高，按理說是前途美好啊，可不也做著這最普通的工作嗎？

人最應該知道自己的位置吧。即使重生，自己一不知道彩票號碼，二不會炒股票，三不會炒房地產（主要是怕被別人戳脊樑骨），再說就算有許多錢，也會快樂嗎。自己當初的老闆就算是千萬富翁了，40多歲，年紀輕輕就糖尿病、酒精肝外加不舉。想獲得更大的回報，至少要付出同等的代價。

難道重生讓自己覺得高人一等了。算了吧，兩世為人，加起來都40多歲了，要想當年薩達慕，還不是自己給自己套死了。李峰啊李峰，你又多個什麼呢。這一刻，天人交戰的李峰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吃了幾頓飽飯，忘記了黑暗。古語有雲，木出於岸，流必湍之；人若太裝，必被摟（可理解為打、揍）之。像自己這種大學本科流水線出品的理工生，英語勉勉強強，日韓小語種都是來自某某和諧小電影的指導，到底要何去何從呢。李峰一陣迷茫，應該找個心理醫生去看看。

哎，現在還沒流行心理醫生這個職業呢。似乎身邊的每個人活得都是這麼有勁頭，很少有什麼憂鬱症、厭世情緒的傢伙出現，而作為重生者，是向前走還是向後走呢。一時間，李峰不言不語，神思凝重，一旁的護士蕭蕭看到一個十多歲孩子在做深思狀，不禁暗自覺得好笑。不過細瞅瞅，李峰面目見的神色卻益發顯得成熟，看起來像個「小大人」一樣。如果要是再大幾歲????

思考了好久，李峰終於有了答案。重活一次，是要過的比一般人好些，但是那些藏在心底的多年夢想是不是也能實現呢。自己的心底最深處的夢想呢。李峰咧開嘴忽然笑了，此生無別願，當個壞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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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些事情卻並非盡如人意，李峰的家庭和諧、生活幸福的夢想怕是難以實現了。此時的王香蓮正在和自己的丈夫在家裡合計著，「事情查清楚了嗎？真是何大頭他們做的，這也太欺人太甚了！峰兒是咱們家唯一的兒子，咱們家就這麼一個獨苗。這不是讓咱們斷子絕孫嗎。」李守成抽了口煙，沒說話，眼神中也滿是厲色，有再一再二，可沒有再三再四了。

既然何大頭你不仁就不要怪我李守成不義了。看著妻子眼淚婆娑的樣子，李守成心中的恨意越來越重，「一會兒我打電話給大哥，讓他看看。如果不是他出差，事情也不會這麼難，你別操心了。你去醫院看看峰兒吧。這次傷了三個多月，把課本啥的都帶去吧，醫生說再過兩周就能出院休養了。」王香蓮應著，給丈夫做了飯菜，然後又帶著保溫飯盒去了醫院。

睡覺本是李峰除了吃飯之外第二嗜好，但是在王香蓮的淳淳教導下，不得不從夢中醒來，聽母親的嘮叨。有的時候母親的嘮叨反而是一種幸福，只不過當你懂得的時候已經離家千里之外了。沒什麼事情幹的李峰吃過飯就是看書，忽然聽到隔壁傳來陣陣歌聲，李峰隱約記得隔壁好像是個老軍人，聲音洪亮，連說話聲都時常傳過來。正好沒事做，不如去聽聽歌也是消遣。

帶動著身上這些生銹的零件，李峰一步一搖的轉到了老軍人的病房內，看到了有十來個人在一起高歌，都是些什麼《打靶歸來》的老歌，不過越是老歌聽的越是那陳年的味道，而且由軍人來唱則會讓人熱血沸騰，恨不得找個碉堡舉個炸藥包啥的。李峰向來有軍人夢，只不過當年因為是家裡的獨苗所以才打消了念頭。

不過貌似現在也是老哥一個，參軍看這樣子在現階段是不會考慮了。病房內五六個都是軍人，歌聲嘹亮而且情緒激昂，連那個小護士都被感染了，不禁輕聲跟著唱著。八十年代的軍人保持著前輩艱苦樸素的作風，身姿挺拔，氣勢非凡，的確讓人心折。

老軍人看到李峰，微微點頭，李峰趕忙笑笑，一臉的純真。這時一首歌唱罷，大家從歌聲中緩過神來。看到病房門口已經趴著四五個來聽歌的病人，老軍人不禁哈哈大笑，「我們的聲音怕是太大了，把人家的睡眠都打擾了。」周圍的幾個軍人也都呵呵笑著，跟在李峰身後的一個年輕的少婦則一臉的崇拜之情，連半個身子搭在了李峰的身上都不知道，李峰只覺的身後軟綿綿的，異常熟悉的觸感。遙想起當年公車上的迤邐風光，左少婦右學妹，公車在路上玩生死大漂移，李峰則是冰火九重天。想著這些齷齪的回憶，李峰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本來身子就不穩的李峰一下子就奔著老軍人身旁的小護士撞了過去，幸好在座的都是練家子，輕輕的伸出一隻手就把李峰拽住了。離那小護士只一步之遙，李峰心痛欲裂，就差一步就差一步，不過此時還要回頭微笑著對拉住自己的大鬍子叔叔說謝謝。真是考驗演技，李峰笑的和哭一樣難看，害的大鬍子軍人還以為自己抓痛了他，趕忙鬆手，扶著床頭的鐵杆勉強的站立著，環顧四周，李峰這才發現好好的一首《歌唱祖國》被自己給徹底打亂了。

幾個軍人帶著門口的幾位都一起盯著李峰，頗有興師問罪的意思，蕭蕭和王香蓮此時上去扶也不是，不去扶也不是，打斷藝術輕則受傷，嚴重點就是終身殘廢啊。一瞬間，李峰靈機一動，「各位病友，都是我的錯，腳下不牢，為了彌補我的過失，我來演唱一首吧。」老軍人聽完倒是一樂，「那好，讓我們看看現在的小孩子都稀罕啥歌，可別整那些情啊愛的！」李峰腦筋飛轉，符合身份又不涉及情愛的，《我愛洗澡》這個不錯，咦，這個都脫光了，更犯錯。對了，李峰忽然想起了羅大佑的那首《童年》，歡快悠揚，清新適宜，輕輕嗓子，李峰開始了重生後的首次狼嚎，別說，前生五音不全的嗓子，這回真是長臉啊。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操場邊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師的粉筆還在拚命唧唧喳喳寫個不停，等待下課等待著放學等待遊戲的童年，小賣部裡面什麼都有就是口袋裡沒有半毛錢，克塞克（人間大炮的那個）到底在哪買的那只寶劍，」也不知道現在這首歌還唱沒唱過，反正李峰是根據自己當年的生活開始改編起了歌詞，借著童年的輕快旋律，李峰還真唱的是活潑可愛，讓大家的眼前一亮，蕭蕭和王香蓮都是被震住了。

平時怎麼沒發現他的歌喉這麼清脆，今天這首童年把少年人的成長與辛酸都記述了下來，李峰一首唱完，頓時掌聲一片。再一看，門口多了十幾個腦袋。都是被李峰的歌聲所吸引，前來欣賞的病人們。老軍人心情大好，對著李峰的肩膀就拍了一下，「這孩子唱的不錯啊，還小賣部裡啥都有就是兜裡沒錢，怎麼，你媽不讓你買零食啊。」一句話說的大家又是一陣大笑，王香蓮是又氣又喜，沒想到李峰這麼長臉，這首歌唱的真是好極了。就是歌詞寫的不切實際了，哪次少給這小祖宗錢了。

一曲唱罷大家竟然是熱情高漲，在這有些壓抑的病房內竟都放聲高歌，一個唱完一個就接著上去唱，老軍人也是興致勃勃的和大家一起唱著。最後直到護士長用極其婉轉於其告訴諸位這裡實在是不適合開演唱會，眾人這才稀稀疏疏的散去。而李峰由於出色的表現還被護士長「點名表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