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等你回來

　　陳頌的臉上朝我擠出一抹微笑，慘然地對我說道：「吳樂你沒事吧……」

我望著倒在血泊中的我哥，又看了看陳頌那蒼白的臉，整個人完全懵了。

陳頌姐姐，殺人了？

為了保護我，我這個不成器的弟弟……

我記得她好怕好怕坐牢的，從小到大，對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會被抓去坐牢的哦」。

現在，她為了我，要背負起可怕的代價！

「吳樂，你說，姐姐現在要怎麼辦呢……」陳頌看著我，臉色變幻了好久，終於，她幾乎是顫抖著，從自己的嘴唇中，擠出這幾個字。

我滿心都被她震撼了。

姐姐，我的姐姐。

不對，嫂子，我的嫂子！

我從地上站起來，走到她的面前，看著幾乎崩潰卻強裝鎮定的她，心疼地無法自拔。

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我一把把她緊緊地摟在了懷裡。

陳頌這次沒有拒絕我的擁抱，我懷裡的她，在一直顫抖著，連帶著我的身子，也在顫抖著。

她的嘴巴，哆哆嗦嗦地說道：「吳樂，你說，坐牢是什麼感覺……」

「陳頌姐姐，你別說了！」我的心一酸，眼淚也掉了下來。

「可是，可是，姐姐，真的，好怕……」陳頌一隻手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臂，她的手，已經徹底冰涼了。

「不怕，不怕，有我在呢，你要坐牢，我陪你一起坐！」我的眼淚混合著鼻涕一起流了下來。

「吳樂，姐姐對不起你……」陳頌忽然小聲對我說道。

「姐姐，你是為了我才這樣，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太沒用了。」我心裡愧疚更深，甩了自己一巴掌。

「不，姐姐說的不是這個，姐姐說的是，姐姐不守信用，小時候答應你的事情，卻……」陳頌緊緊地依偎在我的懷裡，弱弱地對我說道。

我的心，翻騰起了軒然大波。

陳頌姐姐，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惦記著兒時的童言稚語……

我剛要深情以對，忽然我驚駭地看到，我哥的身子，動了動！

「我哥沒死！」我趕緊指著我哥的身子對陳頌說道。

陳頌一把從我懷裡脫出，看到我哥身子在動，頓時臉上掛滿了欣喜和釋懷，「是啊，他沒死，他沒死。」

「嘿嘿嘿，這麼想我死啊，你們這對姦夫淫婦！我怎麼會那麼容易死呢！死了，怎麼看你們倆在我面前翻雲覆雨呢！」我哥忽然從地上爬起來，滿臉都是鮮血，煞是恐怖地對我們說道。

他這回真的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鬼一樣！

我哥說著，忽然從我的書桌上拿起一把水果刀，狠狠地朝陳頌撲了過去！

「我殺了你這個小婊子！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不對，我殺了你之後，我還是可以得到你！嘿嘿嘿！」

陳頌已經被我哥那恐怖的樣貌給嚇得完全失了神，哪裡還來得及躲避這致命的一刀。

閃著寒光的刀，朝著陳頌的心口毫不留情地紮去。

我一急，直接一把把陳頌撲倒在地，我和她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哥一下子撲了個空，他酒後沉重的身軀繼續向前撲去，直接朝著我的視窗而去！

「啊！」我和陳頌目睹這一幕，頓時發出了兩聲驚呼！

我哥的身子，直接跌出了窗戶！

我顧不上陳頌，一溜煙從地上爬起來，朝著窗外望去！

月光下，我哥的身子，已經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

我哥，這回是真的死了嗎……

我和陳頌兩個人，渾渾噩噩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外面傳來呼嘯的救護車聲音和警車聲，我們倆才醒過來。

今晚的這一切，完全超出了我和陳頌的承受能力。

員警找上我們，我和陳頌一五一十地把今晚的事情和盤托出。

畢竟，我和陳頌行的正站得直，一直是我哥咄咄逼人，最後他失足跌出窗外，也是他咎由自取。

好在我房間在二樓，我哥現在只是生死未蔔。

再之後，我也被送往醫院，畢竟，我的身上也受了傷。

而陳頌姐姐，被員警帶走了……

她涉嫌蓄意傷人！

過了幾天，我從醫院出來，一個員警在外面等我。

「你好，我叫張飛宇，怎麼樣，現在身體感覺如何？」那員警大約有四十多歲，長相粗狂，他嚴肅地對我說道。

我摸摸自己的身子，苦笑地說道：「現在感覺好多了，謝謝張警官關心。」

張飛宇點點頭，「行吧，你現在跟我去趟警局吧。」

我一聽，趕緊問道：「張警官，我嫂子怎麼樣了？」

張飛宇說道：「她沒事，還在局子裡呆著。」

我緊張地解釋道：「張警官，你一定要相信我們，我們真的是無辜的，我哥想殺了我們，是他自己摔出窗外的。」

張飛宇笑著說道：「事情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你們說的也都是真的，但是……」

我聽到他前半句還松了一口氣，但他一個轉折，我又緊張了起來。

「但是什麼？」我問道。

「但是你嫂子卻涉嫌蓄意傷人，她自己也承認了，恐怕是要入刑了。」張飛宇對我說道。

聽到陳頌要蹲監獄，我的腦袋嗡的一聲炸了，我拉住張飛宇的衣服說道：「我嫂子當時砸我哥，是因為我哥想殺我，她是在救我！這樣也要判刑嗎？」

張飛宇輕輕地擺脫了我的手，說道：「嗯，這我們都知道，所以會從輕量刑的，這你放心吧，現在你過去，她說在入獄前想見你最後一面。」

我頓時覺得天旋地轉。

從輕量刑，也是要量刑的。

對於從小就對監獄有莫名恐懼的她來說，這恐怕是滅頂之災了。

我無力地問道：「那，要關多久？」

「一年。」張飛宇輕聲說道。

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問道：「那，我哥呢……」

張飛宇說道：「他已經被送到美國去緊急救治了，不過我估計他這條命是撿回來了，但是要康復，還得有段時間。」

我哥沒死……

我聽到這個消息，卻不知道是喜是悲……

張飛宇說完然後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他走。

在警察局裡，我終於見到了陳頌。

幾天不見，陳頌姐姐已經瘦了一大圈，一直很漂亮的眼睛，似乎也黯然失色，眼眶都凹了進去。

她的苦，我知道……

我看到她，眼眶也紅了。

但是陳頌看到我，卻是欣喜地叫道：「吳樂，你身子沒事了吧？」

都這時候了，她還在關心我。

我點點頭，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陳頌姐姐，都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

陳頌卻搖了搖頭，溫柔地對我說道：「沒事的，姐姐，不後悔呢。」

不後悔？

我抬起頭，驚愕地看著她。

她看到我這副呆呆的模樣，頓時噗嗤一聲笑了，宛如春花盛開。

「傻弟弟，從小到大，你被人欺負，哪一次不是姐姐替你出頭的，這一次，只不過一樣而已。」

只不過一樣而已，陳頌姐姐說得輕描淡寫，但是，我聽得痛徹心扉。

她用自己的青春，守護我！

我該拿什麼來回報她……

「姐姐，監獄，應該很不好呆吧……」我小聲地問道。

「不知道呢，以前吧，老是覺得對監獄有種莫名的恐懼，但是真正要進去的時候，姐姐卻覺得沒有那麼害怕了……」陳頌對我笑了笑。

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

我們倆又聊了一會兒，然後進來一個員警，說我們的談話時間差不多了，讓我離開。

想到一年的時間見不到陳頌姐姐，我的心就像被針紮一樣難受，陳頌的身影，在我的注視之下，慢慢地往裡面走去。

她的身子，消瘦了啊，前幾天見她的時候，她還那麼豐腴，像個成熟的水蜜桃一樣，現在，卻像個苦澀的鴨梨……

忽然，我心念一動，不管身在何方，大聲喊道：「陳頌姐姐！」

陳頌聽到我喊她，轉過身來，微笑地看著我。

「一年！」我對她比出一根手指，「一年後，我來接你！」

陳頌聽到我的話，又是燦爛一笑，「好啊！」

「到時候，穿得漂亮點！我們一起回家！」我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要多漂亮？」陳頌笑著問道。

「比我們第一次見面，更漂亮！」我朝他喊道，思緒卻不可抑制地想到我和她的第一次見面。

那時候，我七歲，她十二歲，她戴著一頂自己編的花冠，毫不認生地問我：「小弟弟，姐姐漂亮嗎？」

我那時候的回答是，「漂亮，最漂亮！」

而現在，我對一年後出來的她，有了一種新的期待，她會，更漂亮！

陳頌似乎也想起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她的臉色紅了紅，啐到：「弟弟貪心。」

說完，她忽然轉過身子，朝前走去，卻是伸出了一隻手，對我揚了揚，「那就，帶著一頂花冠來接姐姐吧……」

「一年後，我們再見！」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淚流滿面。

我回家的時候，家裡出現了一個人。

我阿姨。

我阿姨叫吳怡，長得風姿綽約，但是，性格卻尖酸刻薄，我對她的印象卻很不好。

吳怡看到我回來，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意味，「你可是回來啊。」

我懶得理她，想回到自己的房間。

「吳樂，我今天來，是來接你的。」吳怡站在我的身後說道。

「接我？去哪？」我不由停下了腳步。

「呵呵，去哪？當然是去我家住啊，你現在可是孤苦無依呢。」吳怡對我說道。

「我不去！」我直接拒絕了她。

「不去也行，這棟房子，我是要收走了，你愛上哪上哪吧。」吳怡無所謂地笑道。

我頓時怒了，「這是我家的房子，憑什麼你收走！」

「憑什麼？呵呵。」吳怡對我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就憑……」

「這是你哥的囑咐……」

我哥的囑咐！

「今天收拾下，晚上就過去吧，這裡我已經租出去了，明天就有人住進來。」吳怡說著就往外面走，不過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又停下腳步，對我燦然一笑，「對了，你哥托我傳達一句話。」

「我會回來的，我親愛的弟弟……」

我忽然有種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感覺！

似乎，我的噩夢，還沒有結束！

吳怡看我抗拒的樣子，笑著說道，「怎麼，我家就那麼寒酸，你這個小少爺，還看不上眼是嗎？不至於的吧，畢竟，我家可是……」

「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陪你一起讀書呢……」

聽到她的兩個女兒，我頭皮一麻，我知道，我新的噩夢，席捲而來！

那兩個面若桃花蛇蠍心腸的表姐妹！

我仿佛回到了去年的夏天，在體育課上，表妹香汗淋漓，浸濕了心口一大片，我不小心多看了幾眼，她居然湊了過來，在我的耳邊，憨憨地說了一句話。

「表哥，你想上我是不是？嘿嘿嘿，那就……」

「有機會來我家住吧，我給你……」

而我今晚，就要去她家住了，會不會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