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領完獎後，我病倒了。

人總有一個牽掛，牽掛沒了，人也不行了。

趙安安很生氣，他淚汪汪的指責我。

「媽，這麼些年，你就是這麼燃燒自己的？」

根據檢查報告，我全身有很多疾病，並且無藥可醫。

越來越多的人來看我，他們感謝我，稱讚我。

但我覺得很累，就連摸趙安安的力氣也沒了。

「媽。」

這一次，趙安安猜出了我的心思，他把腦袋湊到我面前，哭著喊。

「媽，你別死，是安安不好，一直都沒來得及跟你說，親子活動那天，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推你，也沒有不喜歡你，你不要死，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還有爸爸，他已經知道錯了，這些年他整夜整夜睡不著，需要靠著藥物度日，你好不容易回來，別丟下我們好不好？」

趙安安說到最後泣不成聲，我費勁摸了摸他的臉，看向趙凱。

「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

這一句話用了我太多的力氣，趙凱淚目。

我回來以後，他一直避免與我接觸。

就是怕我會提出離婚，可現在他躲不過，也不能躲。

「好。」

最終在我的見證下，趙凱簽了那份離婚協議。

時隔三十年，他不再是我的夫。

「爸媽？」

到了生命最後的彌留之際，我問出了爸媽死前的事。

趙安安替我掖了掖被角。

「當初外公不在時，一直在等你回來，可是後來，你由於學生出事一直沒能回來，外公帶著不甘嚥氣。」

「但是他不怪你，他說，最遺憾的，就是沒能看到你站在高處。」

「外婆也一樣，外公走後沒多久他就走了，她不讓我們打擾你，說你在辦大事。」

」媽媽，你不用覺得愧疚，外公外婆這輩子，一直都以你為傲。」

我的眼淚落下，呼吸也越發薄弱。

自古忠孝難兩全，這輩子，我最對不起的就是爸媽。

支教的那三十年，我回家過兩次，可也僅僅是兩次。

其餘的所有時間，我都奉獻給了那座大山，以及山裡的所有孩子。

「媽。」

看到我哭，趙安安笨拙的替我擦眼淚。

他很無助，但又不得不堅強。

我回應的嗯了一聲，衝他微笑。

「不用覺得對不起我，媽媽這輩子，也以你為驕傲。」

「趙安安，別恨媽媽，這輩子沒怎麼陪在你身邊，希望你以後變得勇敢，有擔當……」

微笑停止，我聽到了趙安安撕心裂肺的哭聲。

還有很多很多，來自大山，也來自億萬燈火。

那都是我存在過的證明，我來人間一遭，如此便值得。

番外（趙凱）

黃語詩走的那幾天，舉國哀悼。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大場面，就在我的身邊。

這讓我過去說他沒出息的話，狠狠給了我一個耳光。

其實，最沒出息的是我，語詩媽媽說的對，她這輩子優秀又有志向，唯一的汙點大概就是嫁給了我。

但我很開心，很開心和她成婚，很開心和她有個孩子。

簽字離婚那天，其實我很想怪她，我想問她，為什麼那麼狠，為什麼就不能原諒我。

但我想來想去，又覺得情有可原。

我曾那麼傷害她，在她離開的前兩天，還故意往她傷口上撞。

我不配擁有那麼好的妻子，更不配擁有她的愛。

對啊，就是愛，所有人都覺得我魔怔了。

可我知道，黃語詩真的愛我。

結婚那天晚上，她喝的醉醺醺的，我本來還有些煩躁。

可她笑彎了眼，她說，「趙凱，我這一生遇到你是最大的幸運。」

她的愛意太明顯了，根本掩藏不住。

所以後來，我也佔著她愛我，一遍又一遍欺負她。

直到她離開，我才驚覺，沒有人會因為愛一直停留在原地。

我知道錯了，我想改正，可我找不到她。

那一刻遲來的愛意深入我的骨髓，疼了我一夜又一夜。

許多年後，我只能靠著黃語詩的那句話入夢。

因為她太小氣了，就連死後都不願意來我夢中。

可我真的好後悔好後悔，後悔到想回到新婚夜，狠狠抱住她，告訴她我願意。

但是上天沒有給我這個機會，一直到我去世，黃語詩都沒有來我夢裡看過我。

她是個勇敢又偉大的人，所以面對這段感情，真正做到了拿得起放得下。

我也不再怪她，只希望她下輩子，別再遇到我這麼糟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