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騎虎難下

梁王府。

楊恪坐在主位上，優哉遊哉的喝著茶水。

下垂手站著王府長史高士廉、司馬張須陀和主簿虞世南。

相比起楊恪的氣定神閒，這三位就顯得愁眉苦臉。

高士廉眼神閃爍，流露出緊張的神色。

張須陀喘著粗氣，時而抓耳撓腮，顯得格外焦慮。

虞世南年長一些，看上去很淡定，實則眉頭緊鎖。

眼看著三人一言不發，足足站了有半個時辰之多。

對三人的反應，楊恪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這三人本就是自己臨時「抓壯丁」抓來的。

所以，短時間內很難真正做到和自己一條心。

楊恪也不急著開口，為的就是磨一磨這三人的性子。

張須陀第一個忍不住。

他猛地站起身，臉色憋的通紅。

「梁……梁王殿下，您到底拿個主意啊！」

「限期一個月，造一千架曲轅犁。」

「那一天可要造將近三十多架啊！」

「這要是完不成，陛下怪罪下來，我們可擔待不起啊！」

張須陀心裡這個恨啊。

心說自己到底哪兒好，能讓梁王看重，選入梁王府做勞什子的司馬。

就算讓自己衝鋒陷陣，馬革裹屍，都沒有現在這麼憋屈。

楊恪瞟了對方一眼，仍舊沒吭聲。

虞世南見狀，慢吞吞的開口道：「張將軍，你慌什麼。」

「你看梁王殿下氣定神閒，應當是有了主意。」

「即便是陛下怪罪下來，我們降職罷官便是。」

楊恪眉頭一挑，心中暗罵一句老狐狸。

虞世南的意思在明顯不過。

即便是一月之期已到，王府的長史、司馬和主簿不過是輔佐梁王不利，降職罷官也就算了。

可楊恪卻不一樣。

立下軍令狀的是梁王楊恪。

虞世南三人降職罷官，那楊恪可就要午門斬首！

可惜虞世南想的太簡單了。

楊恪既然把他們三人拉進來，就不可能輕易的讓三人抽身離開。

楊恪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

「虞大人，你別忘了，這曲轅犁是在三位的協助下，幫我製造出來的。」

「也就是說，曲轅犁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還有三位的功勞。」

「換句話說，有功一起領，有過一起擔。」

「等到陛下怪罪下來的時候，恐怕三位不僅僅是罷官免職那麼簡單吧？」

高士廉、張須陀和虞世南三人紛紛愣在當場。

梁王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他們不禁回想起今日在公廨田時，梁王楊恪對楊廣說的話，頓時打了個冷顫。

當時三人只以為楊恪是為了將三人與梁王府的「綁」的更嚴密一點。

可沒想到，梁王楊恪竟然算度如此深遠。

除了要讓三人與梁王府的關係更牢固外，還有一層深意便是要讓三人與梁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三人看向楊恪的眼神發生微妙的變化。

梁王，不簡單啊。

事已至此，就曲轅犁一事上，三人已經騎虎難下。

高士廉也不打算沉默，他豁出去了。

反正他眼下形勢不容樂觀，倒不如先幫梁王渡過難關，然後再想辦法從梁王府抽身。

「殿下，恕臣直言。」

「講。」

「臣雖然沒有去外面打探消息。」

「可如今的情形，恐怕對梁王不利啊。」

「城中三分之二的工匠，都是控制在關隴貴族、五姓七望手中。」

「您今天在公廨田的一番話，恐怕是已經得罪了他們。」

高士廉指的自然是楊恪說要提防別有用心的小人這件事。

「僅剩的三分之一工匠，迫於他們的威嚴，恐怕也不敢幫助殿下。」

「所以，殿下……為今之計，倒不如把這燙手的山芋扔出去。」

「只要殿下向陛下認罪，想必陛下念在父子親情上，也不會責罰殿下。」

「現在還來得及，再晚一些恐怕就來不及了！」

聽到這番話，楊恪冷笑連連。

「高大人還真是忠心耿耿啊。」

開什麼玩笑。

讓楊恪向關隴貴族和五姓七望低頭根本不可能！

別的不說，就說大隋國運下降這一條，楊恪就不能允許。

那可會威脅小命啊！

「臣也只是如實說出來，為殿下盡心盡力而已。」

高士廉腆著臉，接受了楊恪的褒獎。

啪！

楊恪猛地一拍手。

「其他二位大人以為如何？」

楊恪將視線落在張須陀和虞世南身上。

虞世南附和道：「臣以為，高大人所言實乃上策！」

張須陀也急忙附議。

楊恪冷冷一笑。

「既然如此，那三位大人就留在這裡再想一想。」

「若是還想不出來的話，那我們就都不用想了。」

「到時候一起被推出午門問斬。」

「黃泉路上還有個伴！」

說完，楊恪猛地一甩衣袖，大步離開正堂，朝著書房方向而去，只留下三人面面相覷。

哐當！

等楊恪一走，張須陀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

「完了，梁王鐵了心要拉我們下水了！」

「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怕死，就怕死的不明不白！」

張須陀右手攥拳，狠狠地砸在桌面上。

高士廉和虞世南也是一臉的死灰。

誰能想到，梁王不僅不傻，還是個用計的高手。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梁王還是個倔脾氣！

高士廉重重的嘆了口氣。

剛才他還為自己的計劃暗暗竊喜。

可沒想到，眨眼之間，自己的計劃就泡湯了。

「二位，看來為今之計，也只能先聽從梁王的命令了。」

虞世南也緩緩的坐了下來。

他神色凝重，眼神中閃爍著無奈。

虞世南出身江南世家。

自從大隋建立以來，他們這些曾經南陳的貴族就始終得不到重視。

別看兄長虞世基深受皇帝寵愛，可虞家向來也是如履薄冰，謹言慎行。

只是想不到，這一次竟然被梁王給拉了進來。

一旦利用虞家掌控的工匠幫助梁王製造曲轅犁。

那就等於江南虞家站在了關隴貴族和五姓七望的對立面！

高士廉和張須陀對視一眼。

二人也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無奈。

「我同意虞大人所言。」張須陀咬著後槽牙說道。

高士廉也攤開手。

「除此之外，也確實沒有別的辦法了。」

不管三人想要脫離梁王府的原因是什麼。

但此時此刻，三人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儘快幫助梁王完成一千架曲轅犁的製造。

隨後，再想辦法脫離梁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