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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髓配型成功了,我終於能活下去了。
病房門只開了一道縫,丈夫江辰的聲音從外面飄進來,他說:「把骨髓給雨柔,她懷的是我的兒子。」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什麼都聽不見了。
血液好像瞬間凝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
三年的化療,我掉光了頭髮,吐到膽汁都快沒了,可我從沒想過放棄。
因為江辰一直在我身邊。
他總說,念薇,堅持住,我們還有好幾十年。
我信了。
可現在,他要把我唯一的生機,送給另一個女人,和一個我從未聽過的兒子。
主治醫生是我丈夫的表弟,我聽見他表弟的聲音有些猶豫。
「哥,那個女人臨近預產期,現在也不能做骨髓移植的手術,而且她的情況還可以再等等,可是嫂子的身體……她等不起了,急性白血病拖了三年,這次是全相合,是她唯一的機會。錯過這次,她真的就……」
「那又怎麼樣?」江辰的聲音很平靜,「江家不能絕後。她還能撐幾個月,不是嗎?醫生不是說樂觀估計還有小半年?夠雨柔生了。死了正好,保險金夠我兒子留學。」
「哥,你這是謀殺!」表弟的聲音陡然拔高,「那只是理想情況,隨時都可能惡化。哥,你這麼做,對嫂子太殘忍了。她那麼愛你,那麼信任你。」
「殘忍?」江辰輕笑一聲,那笑聲裡帶著我從未聽過的涼薄,「我陪了她三年,仁至義盡了。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佔著江太太的位置這麼久,她該知足了。」
不能生育……
這四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心上。
是啊,因為化療,我早就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我曾為此痛苦不堪,是他抱著我,溫柔地安慰我說,沒關係,念薇,我愛的是你,有沒有孩子都一樣。
原來,他嘴上說著沒關係,心裡卻早已將我判了死刑。
「先給雨柔用,她肚子裡是兒子,是我們的未來。至於沈念薇,讓她再等等,或許……還有別的機會。」
不會再有別的機會了。
醫生早就說過,我的情況特殊,能找到一個全相合的配型,是天大的運氣。
錯過這一次,就是死路一條。
江辰他比誰都清楚。
我抓緊了身下的床單,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原來在我丈夫眼裡,我的命,是可以按月計算的消耗品。
而那個叫雨柔的女人,那個素未謀面的孩子,才是他必須保全的未來。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說這話時的表情,一定還是那副溫柔的樣子。
三年來,他就是用這張溫柔的臉,無微不至地照顧我。
醫院的飯菜我吃不慣,他就一日三餐,親自下廚做好送來,風雨無阻。
我化療反應劇烈,吐得昏天黑地,他會整夜不睡,端著水杯守在我床邊,給我輕輕拍背順氣。
我掉光了頭髮,變得醜陋不堪,他卻每天都會親吻我的額頭,說我在他心裡永遠最美。
所有人都羨慕我,說我嫁給了愛情,就算得了這種要命的病,也有一個不離不棄的好丈夫。
我一度也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哪怕身在地獄,也被他用愛意包裹。
可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對我所有的好,所有的深情,都只是為了讓我安心去死嗎?
我不敢想下去,胃裡一陣翻攪,幾乎要吐出來。
走廊裡的對話還在繼續。
表弟的聲音裡滿是掙扎:「哥,我做不到。我是個醫生,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病人失去唯一的希望。」
「你別忘了,你當年那場醫療事故的把柄還在我手裡。」江辰的聲音冷了下來,「徐浩,別讓我難做。雨柔的預產期就快到了,我不能讓她和我的兒子有任何風險。沈念薇這邊,你找個藉口,就說捐獻者家屬臨時反悔了,她不會懷疑的。」
「她那麼單純,那麼愛你,怎麼會懷疑你?」
是啊,我那麼單純,那麼愛你。
所以,我就活該被你算計,被你犧牲嗎?
腳步聲近了,我立刻閉上眼睛,用盡全身力氣讓自己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我不能讓他發現我聽到了。
現在還不能。
門被輕輕推開,江辰走了進來。
他放輕了腳步,走到我床邊,身上帶著一絲戶外的涼氣。
我能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我臉上,停留了很久。
然後,一隻溫暖的手撫上我的額頭,他替我掖了掖被角,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念薇,剛剛和表弟確認了,捐獻者的手續很順利,一切都好,你安心睡吧。」
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溫柔得讓我噁心。
「等做完手術,我們就去瑞士看雪山,你不是一直想去嗎?我都計劃好了,機票酒店都看好了。」
他還在描繪著我們美好的未來,一個沒有我的未來。
我強忍著掀開被子質問他的衝動,一動不動。
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不是他常用的那款。
那是一種陌生的,屬於女人的香氣。
以前我怎麼就沒注意到呢?或許是我病得太久,嗅覺都退化了。
原來,他早就有了別人。
而我這個傻子,還沉浸在他編織的愛情謊言裡,感激涕零。
「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公司還有個會,我得去處理一下。」
他在我光禿的頭頂上落下一個吻。
我死死閉著眼,聽見他離開,我才敢睜開眼睛。
眼淚無聲地滑落,我卻感覺不到一點悲傷,只有一片麻木的寒意。
江辰,你想我死?好,那我先讓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