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下聘

回到自己的院落，婢女翠竹早已備好了溫熱的安神茶奉上。

看著自家小姐略顯疲憊的面容，翠竹心疼低語：「小姐，老爺和夫人也太偏心了！那軍功明明是您用命搏來的，怎能就這樣讓給二小姐？若不是如此，與鎮北侯世子的婚約本該是您的，您又何至於要嫁入那譽王府去……」

府中下人大多隻知與鎮北侯府聯姻的換成了二小姐蘇靈兒，而大小姐則被指婚給了譽王。

眾人早已在私下編排了無數版本，無一不是將蘇楹描繪成被家族犧牲、可憐可嘆的棋子。

蘇楹接過茶盞，暖意透過瓷壁驅散了夜寒。

她淺啜一口，語氣平靜無波：「在你看來，鎮北侯府便是極好的歸宿了？」

「那是自然！」翠竹脫口而出，「世子爺才華出眾，與小姐您又是自幼相識的情分，本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惜……」

她意識到失言，連忙噤聲，生怕勾起蘇楹的傷心事。

蘇楹眼底有冰封的恨意翻湧，語調依舊平淡：「若他秦崢本人無意，縱是世家聯姻，陛下也不會輕易更改旨意。」

翠竹聞言，面露困惑，似乎未能完全理解其中的關竅。

蘇楹深知復仇之路漫長，並不急於一時，只是說起當年與鎮北侯府的婚約，倒是讓她想起一樁舊事。

蘇家早年式微，全賴母親霍昭華嫁入後，才逐漸有了起色。

當年鎮北侯府願意與蘇家定下婚約，也是看重自己的外祖父是鎮國大將軍霍羽。

母親去世後，外祖父將能號令霍家精銳「玄鐵軍」的令牌留給了她，意為她日後增添一份依仗。

幼時的蘇楹曾天真詢問，令牌給了她，外祖父用什麼？

那時外祖父朗聲大笑，將她高高舉起：「楹兒放心，外祖父用不著那死物！」

直至親身經歷了數年沙場磨礪，蘇楹才真正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外祖父霍羽本人，便是玄鐵軍的魂，玄鐵軍的膽！他站在那裡，就是無令之令！

只可惜她當年年幼，不諳世事，竟被許氏幾句溫言軟語哄騙，輕易將那塊至關重要的玄鐵令交了出去。

她心中暗下決心，必須儘快尋個機會，將那令牌拿回來。

——

翌日清晨，蘇府上下一陣忙亂，皆因譽王府派人傳來消息，午時便會前來下聘。

昨夜剛定下婚約，次日便急著下聘，這般倉促行事，落在旁人眼中，愈發坐實了譽王對蘇楹這位準王妃的輕視之意……

王氏心中那點因蘇楹頂撞而生的鬱氣散了些，甚至帶了一絲隱秘的快意，對身旁的蘇靈兒道：「瞧見沒？譽王府這般做派，分明是沒把她放在眼裡，昨日宮中的賞賜，怕是看在你軍功的份上，給她幾分薄面罷了。」

蘇靈兒嘴角也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附和道：「母親說的是，姐姐終究是太衝動了，譽王府那等地方，豈是那麼好待的？」

然而就在午時將至，府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譁，管家連滾帶爬地進來稟報：「老爺，夫人！譽王……譽王殿下親自來了！聘禮……聘禮隊伍一眼望不到頭啊！」

「什麼？！」

蘇東成和王氏同時驚得站起身，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譽王蕭執向來深居簡出，連朝會都時常告假，竟然親自來下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