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日

翌日一早，林晨汐提著訂好的蛋糕，打車前往青山公墓。

醫生說，她時日無多，這個冰冷孤獨的人世，她早就不想待了。

唯一支撐她貪戀時光的秦柏宇，最終也對她不屑一顧，甚至迫不及待地將她推到其他男人身邊。

今日是她的生日，原本應該無憂無慮的快樂慶祝。

可她的父母卻在同一天車禍離開，一直寵她愛她的秦柏宇也在這天被她無望的愛意嚇跑了。

看來，她的生日是不個不詳的日子，林晨汐悲哀的想。

望著墓碑上父母慈祥的臉龐，林晨汐忍不住淚流滿面，她實在是太痛苦了，太孤獨了。

「爸媽，我好想你們。」林晨汐說著，慢慢把蛋糕打開，點上蠟燭，低聲哭泣：「不過沒關係，過完這個生日，我很快就要下去跟你們團聚了，你們一定要等我。」

林晨汐正沉浸在悲傷中，身後傳來腳步聲，她遲緩地轉頭，悲傷沉寂的雙眸忽然一亮。

秦柏宇來了！

巨大的欣喜砸得她愣在當場，她狼狽地擦了擦眼淚，眼睫輕眨期盼地望著秦柏宇。

他是記得的，記得今日是她的生日，記得她害怕獨自面對父母離世後的生日。

他特地趕來陪她！

「柏宇哥！」林晨汐滿懷希冀地站起身，往前走的步子卻倏然停住。

秦柏宇來了。

但望著她的眼神冰涼可怖。

秦柏宇面容冷峻，嗓音冰涼，一字一句地質問：「為什麼答應了去相親卻不出現？」

忽然在墓地見到他的驚喜瞬間消退，林晨汐還未來得及揚起的笑意僵在嘴角。

原來，他特地過來是為了抓自己去相親？

林晨汐訥訥地張嘴，悽然問：「你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嗎？」

「不管是什麼日子！」秦柏宇皺著眉，厲聲呵斥：「你承諾的事就該做到！」

不管是什麼日子都不能耽誤相親嗎？

他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嫁出去嗎？

林晨汐咬著嘴唇，悲哀道歉：「對不起，我……」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秦柏宇面色沉鬱，語氣冷得勝過墓地的風，他說：「你應該跟小婷說對不起！我差點忘了，你本就不是個守信用的人！我就不該信你！」

林晨汐愕然抬頭，她不明白秦柏宇突然跑來墓地罵她是為什麼，她哪裡做錯了？

為什麼還要跟鄭悅婷道歉？

「別給我露出這個裝可憐，扮無辜的模樣！」秦柏宇猛地上前一步，扣住她的手腕，質問：「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把我跟小婷的事告訴爺爺的！若是小婷受到什麼傷害，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我，我沒有！」林晨汐掙扎了兩下，秦柏宇用了狠勁，她根本掙不開。

手腕傳來刺痛，卻不及秦柏宇的話更讓她心痛。

「你別以為去找爺爺告密，就能破壞我跟小婷的感情！」秦柏宇盯著她，語氣森冷：「就算我跟她分開，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絕對不會！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你所謂的喜歡，只讓我覺得噁心！」

林晨汐渾身一顫，猶如睛天霹靂，她倉皇無助又難以置信地抬眸望著秦柏宇近在咫尺的雋顏。

噁心？

原來他覺得她噁心？

林晨汐悲哀絕望到了極點，垂眸苦笑出聲，眼淚順著蒼白臉頰滑落。

她渾身脫力地往後踉蹌了一步，若不是秦柏宇還抓著她的手腕，估計此刻她已經跌倒在地。

「原來你是這麼看我的。」林晨汐淚眼婆娑地望著他，悲涼地笑了：「我懂了，我以後不會再糾纏你的，現在，請你離開。」

墓地的風，冰冷刺骨。

寒風吹落林晨汐眼角熱淚，晶瑩淚珠滴落在地。

秦柏宇忽然覺得那一瞬間，心臟很難受。

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了一下。

疼得他一抖。

秦柏宇對這種感覺很陌生，但他向來擅於隱藏情緒，不想讓林晨汐發現他的異常，於是他強硬地說：「你現在跟我回去！去跟小婷道歉！」

「我不去！」林晨汐猛地甩開他的手。

秦柏宇因為方才的感覺一時失神，手中脫力，林晨汐因為用力過猛往後退了一步，她身後即是墓地高懸的階梯！

秦柏宇猛地上前一步要拉住她，林晨汐卻誤以為他還要抓自己回去道歉，驚慌失措的往後退！

掙扎推搡間，秦柏宇一腳將地上放著的蛋糕踢碎了！

「我的蛋糕！」林晨汐驚呼出聲。

秦柏宇立刻低頭，看見蛋糕的瞬間，才想起來，今天是林晨汐的生日……

他皺緊了眉頭，心中的不適再次浮起，他別開頭，說：「你乖乖聽話，便不會如此！」

林晨汐垂眸，望著碎了一地的蛋糕，只覺一顆心被寒風吹透了。

冰涼徹骨。

曾經徹夜不眠去上烘焙班，只為了親手給她做一個生日蛋糕的人，此刻卻毫不留情地將她留於人世的最後一個蛋糕踩碎了。

秦柏宇從前分明不是這樣的。

從前林晨汐的東西，小到小學用剩的鉛筆盒，大到從小到大穿的衣服，做的手工作業，秦柏宇讓人把別墅隔壁的聯排別墅買了下來，專門用來存放林晨汐從小到大使用過的東西，拿過的獎狀，任何有紀念意義或是沒有意義的小東西，通通分門別類的歸納在那裡

秦柏宇為此，還特地花重金請了國內知名書法家，為那層樓題了一幅字，做成牌匾，裱起來，高高地懸掛在別墅正門口。

【小晨汐的成長博物館】

曾經連林晨汐掉得一根頭髮，秦柏宇都視若千斤重。

如今，連她陷入倒計時的生命，對秦柏宇來說，都不值一提了嗎？

林晨汐悲傷之餘，只覺得失望透頂。

原來愛得太多，太滿，就會要的越多，越容易失望。

墓地山頂的風太大了，吹得林晨汐骨頭縫都泛著冰涼痛意，她想離開這裡。

於是她不再看秦柏宇，麻木地從他身邊走過，像一具行屍走肉般僅靠著本能走下山。

她真的太疼了，再在秦柏宇面前待著，她怕自己會失控，會崩潰，會造成永遠無法挽回的大錯！

林晨汐強忍著眩暈走出墓地，剛走出大門，便雙眼一黑，失去了意識。

「晨汐！」

好像有人在叫她，但她實在太累了，再也無法睜開眼。

剛下計程車就目睹驚魂一幕的範志學嚇得腿軟，他疾跑兩步衝到大門口，堪堪將暈倒的林晨汐抱了起來。

範志學抱著她就上了剛才那輛計程車，自然沒看見跟在林晨汐身後走出大門的秦柏宇。

男人頎長的身影肅立在蕭索墓地大門口，寒風捲過，他卻一動不動地盯著那輛計程車逐漸駛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