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內事

「晨汐，辛苦你親自跑一趟。都怪我，只是小小的生理期不舒服而已，不該小題大作的，柏宇非要陪著我來醫院，不然就不會被狗仔跟到了。」

林晨汐一進病房，就被鄭悅婷抓著說個沒完，但林晨汐絲毫感受不到她的緊張，像是全然不在意被拍照會影響她的事業。

倒是秦柏宇在意得很。

他滿臉嚴肅，眸色冷寒地掃了林晨汐一眼：「辛苦什麼？公司每個月給她發這麼多工資，這是她的分內事！」

林晨汐壓下心中酸澀，苦笑道：「是，這是我的分內事，鄭小姐不必客氣。」

鄭悅婷親暱地牽著林晨汐的手，嬌笑道：「別喊我鄭小姐這麼見外，柏宇說你是他的小妹妹，該喊我嫂子的。」

林晨汐一愣，僵在原地。

嫂子嗎？

就算不是懷孕，也準備結婚了嗎？

秦柏宇回頭看她一眼，皺眉，不太滿意道：「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把外面的狗仔處理了，別耽誤小婷回家休息，她身體還不舒服。」

鄭悅婷佯裝善解人意：「你那麼兇幹嘛，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

秦柏宇冷哼一聲，下最後通牒：「身為專業的公關人，這種處理危機公關的速度太慢，真是差勁！」

林晨汐心中一凜，五臟六腑酸澀交雜，她清了清乾澀的喉嚨，低聲：「秦總教訓得是，我馬上去處理。」

說完，便快步離開了病房。

曾幾何時，秦柏宇會如此疾言厲色地與她說話？

曾經，他對自己說的每一句重話，都是出自愛護與擔心。

她熬夜追星，秦柏宇會一邊擺出兄長的威嚴教訓她要注意身體，一邊安排專機帶她出國看演唱會，還託人帶她進後臺跟喜歡的明星合照要簽名。

她愛漂亮，寒冬臘月出門練舞不愛穿棉褲，秦柏宇這頭嚇唬她凍病了就灌她喝難喝的藥，那頭就讓人在家裡修了一間練舞室，還把整組舞蹈團隊連舞蹈老師打包到別墅裡。

16歲那年，她又愛上了攀巖，天天跟著攀巖社的人到基地訓練，經常摔得渾身青紫，秦柏宇看到後，鐵青著臉抓著她去看跌打，耳提面命地訓了她好幾個小時，轉頭卻又讓人將基地所有設施翻新，做好了重重保護措施。

樁樁件件，全是秦柏宇對她的呵護，任誰看了都會羨慕的獨寵。

可如今，他捧著掌心呵護的人已不再是她林晨汐，能嬉笑嗔怪著衝他撒嬌的人也不再是她。

除了特助跟公關部總監的身份，林晨汐再找不到待在他身邊的理由。

若是連工作都保不住了，她又憑什麼待在秦柏宇身邊？

林晨汐心底湧起一陣恐慌，酸楚與堂皇幾乎將她淹沒，為了名正言順的留在秦柏宇身邊，她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阻撓她。

林晨汐垂眸檢閱下屬提交的公關策略，眸底閃過狠色，抬眸對下屬交代：「就按照公關策略去做，安排人從醫院後門接秦總離開，鄭小姐由我親自送。」

交代完，她頓了頓，語氣冷厲：「這幾家狗仔所屬的公司給我查清楚，以後秦氏集團所有對外發言的場合均禁止他們參與！」

下屬被她的語氣震住，連聲應好，急忙下去辦事。

安排好後，林晨汐再次回到二樓病房。

她將公關安排向秦柏宇與鄭悅婷說明清楚，秦柏宇點頭同意，上前輕聲細語地安撫了鄭悅婷後，便邁步離開了病房。

林晨汐匆匆向鄭悅婷說了聲，讓她在這裡等自己，便追著秦柏宇走出病房。

秦柏宇身高腿長，林晨汐小跑著才堪堪追上，她急急地喊了一聲：「柏宇哥……秦總！」

秦柏宇聞聲，停住腳步，回頭看她，眉心不悅地蹙起：「還有事？」

「我……明天您有空嗎？」林晨汐垂眸，聲音很輕，帶著祈盼：「您能陪陪我嗎？」

「陪你？」秦柏宇眉心皺得更緊，嗓音一冷：「明天有什麼重要的事？」

林晨汐愕然抬頭，嘴巴張合數次，沒說出話來。

秦柏宇忘記了。

忘記了明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她父母的忌日。

她的父母都是秦氏集團的高層，當年為了處理一個攸關集團前途的重大項目，發生了重大車禍，在她十歲生日那一天，雙雙身亡。

往年，秦柏宇根本不放心她一個人過這個充斥著新生的喜悅與死亡離愁的日子，他總是要推掉所有工作應酬，早早趕回家中，陪著她哄著她，生怕她有一絲不高興。

可今日，他竟然忘了。

林晨汐喉間乾澀，正想解釋，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鄭悅婷走了過來，她挽著秦柏宇的手，一副善解人意的笑臉：「你這人真是的，你平日工作那麼忙，晨汐肯定是想你了才讓你陪啊，你還問什麼呢。」

秦柏宇摟過她的肩，周身寒冰好似在她靠近時就自動消融了，輕聲問：「你怎麼出來了？」

「我本來想提醒你，別忘了明天是我們一週年紀念日。」鄭悅婷貼著他，笑著撒嬌：「不過沒關係，只要你愛我，紀念日過不過都無所謂，你去陪陪晨汐吧。」

「她能有什麼重要的事。」秦柏宇輕飄飄的，不帶一絲感情的掃了林晨汐一眼，隨後深情地望著鄭悅婷，說：「明天你想去哪裡慶祝，我讓助理把時間全部空出來。」

鄭悅婷裝模作樣推辭：「真的嗎？不好吧……」

「沒什麼比你高興更重要。」秦柏宇說完，好似這才想起他的助理就在眼前，他冷聲吩咐：「明天所有行程取消，訂維也納音樂廳的歌劇表演，把雙子星高樓旋轉餐廳的晚宴包場，再訂明晚帝豪酒店總統套。」

林晨汐怔怔地站在原地，萬箭穿心形容此刻她心痛的程度也不為過。

她感覺自己機械麻木地點了點頭，聽見自己嗓音嘶啞地應了聲「好」。

還聽見秦柏宇說既然狗仔已經打發走了，那他親自送鄭悅婷回家，不需要她了。

說完，倆人就相擁著離開了醫院二樓。

徒留林晨汐孤零零地站在人來人往的醫院走廊裡，醫院冰冷刺鼻的消毒水氣味將她層層包裹，她感覺自己像跌入寒冬冰冷的泳池裡，池水將她淹沒，任她奮力掙扎，也抓不住任何能救她性命的浮木。

秦柏宇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在乎她，再也不會連自己的性命也不顧地跳入結冰的湖水中將不慎失足跌入水中的她救起。

秦柏宇真的不要她了。

秦柏宇，再也不管她的死活。

再也不會救她了。

令人窒息的痛苦將她包圍掩埋，林晨汐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要死了。

亦或是，兩年前，生日宴上，林晨汐向秦柏宇告白被拒絕之後，她在秦柏宇眼中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那日空前盛大的生日派對，A城最高樓雙子星酒店上連放了三個小時的璀璨焰火，整座城鋪滿她最愛的向日葵的香氣催迷了她的心智。

讓她篤定，秦柏宇肯定是愛她的，一如她愛他。

於是，她灌下杯中酒，趁著醉意，將秦柏宇撲倒，親吻。

下一秒，她便被秦柏宇一個巴掌掀翻在地。

天旋地轉間，林晨汐意識到，她的夢碎了。

這兩年，她抱著一絲僥倖強留在秦柏宇身邊，她以為能偷得丁點時光。

卻沒想到，那場美夢早就碎得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