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整整一夜

　　腳步沒有停，陳笠勉一路走到熱鬧的街頭。

　　街上煙火氣十足，街頭巷尾被各種叫賣聲充斥，偶爾還夾雜幾聲嬰孩的啼哭聲。

　　這些嘈雜卻透著熱度的聲音將他心裡的煩悶驅散了幾分，在這裡待上一陣似乎也不錯，起碼不用面對那些煩心事。

　　「別擠別擠！」

　　「我就是想看這告示上說了些什麼。」

　　見前面佈告欄前異常熱鬧，陳笠勉幾步上前。

　　原來是一則皇家告示，皇帝為了慶祝六皇子成親，特地宣告天下，所有地方官員都得在街道上大擺筵席，以此來慶賀。

　　百姓們不免感歎：「陛下還真是寵愛六皇子啊，張惶榜告知天下。」

　　「可不是，這可是其他皇子沒有過的殊榮。」

　　這些談論聲一字不漏地被陳笠勉聽見，他眉頭緊皺，眸色暗沉。

　　這六皇子要娶的人是……

　　陳笠勉看了一眼畫像，莫名一陣心悸。

　　他沒心思再聽旁人議論，徑直走進附近一家小酒館。

　　「把你們這最好的酒送來！」

　　莫名地，想飲酒澆愁。

　　小二一聽這話，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細縫：「好嘞客官，您稍等，好久馬上就來。」

　　冰涼的酒液一入喉，陳笠勉藏在心底晦澀的情緒也隨之迸發。

　　他腦子裡一片空白，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因何落水，為何流落此處……

　　這些問題，他都一無所知。

　　心中煩悶不已，酒也隨之一口口進肚。

　　漸漸地，他眼神逐漸迷離，腦袋也有些發脹。

　　就在他昏昏沉沉之際，耳邊突然出來一熟悉的聲音：「好啊，我讓你給我做工你不肯，卻跑到酒館喝酒來了，你是不是覺得本姑娘好欺負？！」

　　說話的正是夏芷橙。

　　她方才懷著一肚子氣同柳伽緒去採購店裡要用的東西，正愁沒處發洩呢，結果叫她在這碰到他。

　　「你別吼了，他不是聾子麼，哪裡聽得見。」柳伽緒還頗有耐心地勸解。

　　夏芷橙敲了敲他的腦袋：「你清醒點，他怎麼可能是聾子，我懷疑他是故意裝死害我丟工錢。」

　　聞言，柳伽緒使勁咳嗽，他很想說，是她想多了。

　　奈何陳笠勉醉得不輕，誰也不搭理，還試圖給自己倒酒。

　　「快別喝了，當心喝死你！」

　　柳伽緒怕他真的酗酒而死，硬把他拽出小酒館。

　　回去的路上，夏芷橙還在生氣，完全不想搭理這個害她損失工錢的男人。

　　「行了，你也不扶他了，他好歹是一男人，把他丟在這也不會怎麼樣，我們回去！」

　　說著，她伸手去拽柳伽緒。

　　誰知剛要走，樹林裡就沖出一黑衣人，對方身手矯捷，一看就是高手。

　　「把他放下，我可以饒過你們！」

　　原來是沖他來的！

　　夏芷橙瞅了一眼倒在一旁的陳笠勉，心慌的同時不免有些頭疼，她這都是造了什麼孽！

　　「你敢殺人，我們就，就報官……」

　　柳伽緒這會也害怕，他還是頭回見到這陣仗，聲音有些顫抖。

　　顯然那黑衣人無所畏懼，甚至發出冷笑，透著幾分嘲弄。

　　這可不是動怒的時候，惜命的柳伽緒深吸一口氣，扛起陳笠勉打算開溜。無奈對方武功高強，沒幾步就被攔住了去路。

　　「想從我手底下逃走？沒這麼便宜的事！」

　　黑衣人說著就揮劍砍來，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柳伽緒以為自己要成為劍下亡魂時，夏芷橙迅速抓了一把石灰撒向黑衣人。

　　「啊！」

　　那黑衣人眼底進了石灰，痛得不住嚎叫。

　　夏芷橙趁機扯著柳伽緒趕緊逃，她發誓，她從來沒跑這麼快過！

　　回到家裡，兩人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就聞到一股子血腥味。

　　彭氏不由得驚呼：「這位公子怎麼吐這麼多血，趕緊把他送到屋裡去。」

　　吐血？

　　夏芷橙仔細一看，他還在吐，而且吐得十分厲害。

　　「不行，我得去找大夫過來瞧瞧，娘，你先幫著照看一下，我去去就回！」

　　想到這關係到人命，她馬不停蹄地往醫館趕。

　　此刻天色陰沉，像是要落雨。

　　被請來的老大夫仔細把了脈，沉聲道：「這位公子是喝酒喝得太多，導致胃出血，以後還是勸他節制些好，這可不是兒戲。」

　　原來是胃出血。

　　夏芷橙盯著床榻上的男人沉思，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怎麼會喝那麼多的酒。

　　「記住了，最近一個月都不能飲酒，要好生養著，不然以後有得折騰。」老大夫說著歎了口氣。

　　約摸過了一頓飯的功夫，雨落了下來。

　　彭氏將剛涼了一小會的小米粥端了過來：「你喂他吃幾口，這胃受了傷，得吃點東西打底，不然身子什麼受得了。」

　　「這也是他自找的，竟然喝那麼多酒。」

　　嘴上這麼說，夏芷橙還是將碗接了過來，勉強喂了幾口，陳笠勉就不張嘴了。

　　這死活沒法喂，她也無奈，只得放棄。

　　到了夜間，天氣漸冷。

　　夏芷橙便去取了新做的被子過來，給他鋪好後，她打了哈欠，在桌邊坐了下來。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今日那黑衣人就是沖他來的，而且他之前還是被人從海裡撈起來的，莫非他得罪了什麼顯貴之人？

　　還沒來得及細想，彭氏就推門進來。

　　「這麼晚了，你還是去歇息，娘來守著，有什麼狀況，娘再叫你。」

　　彭氏心疼女兒辛勞，想讓她多睡會。

　　聞言，夏芷橙心頭一暖，她眸底映著跳躍的燭火，也映著彭氏有些滄桑的臉：「不用，娘你去睡吧，我年紀輕，扛得住，明天趁休息的時候打個盹就好了。」

　　她心裡盤算著，等她把新貨交出去，就給彭氏買些東西回來保養。

　　仔細說起來，那囂張跋扈的莊氏姿色也就那般，她娘若是認真打扮起來，絕對比她好看！

　　「姐，娘，我來守好了！」

　　夏梓雨也鑽了進來，他舉著手，自告奮勇地表示，他一定會好好照顧病人。

　　輕拍了下他的腦袋，夏芷橙搖頭：「不行，你趕緊睡覺去，你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缺覺，快去！」

　　將他們一一勸走，她在床邊守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