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狗

　　她就說昨夜那狗叫聲有些奇怪來著，汪得走調，嚎得倒挺順口……

　　難怪秦嬸說這狼、不，這狗只有她兒子能訓得住！

　　「咦？阿姐，這狗狗怎麼和我們家的狗狗不太一樣呀？」

　　愣神之間，同行的一個叫三妹的小丫頭滿臉好奇地走上前，想要摸一摸「狗狗」的頭，只是還沒靠近，一直懶洋洋蜷在窩裡的白狗突然猛地竄起，咧著尖牙緊緊地盯著三妹，喉嚨裡還發出低沉的吼聲，身子微弓，作勢撲了過來。

　　「小心！」聶綰綰驚叫一聲，連忙撲到三妹面前，將她擋在身後。

　　而後窗處滾出另一個人影，直奔白狗而去，一拳打在它的腦門上。

　　清越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出，手上的動作卻一刻沒停地朝狗頭上招呼過去，「說了……不准、凶，不聽話，挨打……」

　　張小月和同來的張二妹已經嚇傻了，兩個人抱成一團，一時間不知道該盯著那只狗，還是盯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年。

　　聶綰綰護著張三妹退到秦嬸身邊，眯著眼睛打量著少年的背影。

　　姑且稱為少年，一則他是秦嬸的兒子，年紀自然不會太大，二則，此人身量雖高，但肩膀還未長開，並沒有成年男子的寬厚，不過……瞧著他的身形，倒讓她想起了昨夜那個逃了的東西……

　　「哎喲……嚇死我了，你們沒事吧？」秦嬸拍了拍胸口，滿臉歉意地看向幾人，「我家這狗跟休兒在山上野慣了，凶性大得很，這山上一般沒人來，它這才撲人的。」

　　三妹心有餘悸地搖了搖頭，正要說話，聶綰綰拍了拍她的後背，把話接了過去，「沒事的秦嬸，你們住山上是要小心些才好，山裡的野物太多了，昨兒夜裡我還瞧見了只大猴子呢！爬樹可快了！」

　　「是、是嗎？山裡確、確實有猴子來著……」秦嬸頓時僵了臉色，下意識看了眼把狗打得嗚嗚叫的少年，眼底閃過一抹擔憂。

　　這一幕，被聶綰綰看在了眼裡，原來這就是秦嬸今早下山的原因。

　　她故作不知地笑了笑，三言兩語岔開了話題。

　　那條白狗被揍了一通，趴在少年腿邊嗚嗚求饒，哀怨的眼神朝聶綰綰幾人看了一眼，秦嬸見聶綰綰沒發現什麼，松了口氣，看著這每天都要上演的一幕，也覺得有點好笑。

　　「好了，休兒，你一會兒把追風喂飽了，牽去山腳的草屋門口拴著，這狗先借大丫養幾天，給她看看門。」

　　「……哦。」

　　少年這才回頭，刀削的劍眉隱在淩亂的髮絲下，身上的粗布麻衣已經看不出顏色，褲腳因為常年在山裡奔走，已經變成了前世潮流的碎邊，唯獨一雙黑眸緊緊凝在聶綰綰的臉，時不時在她身上的衣服上停留。

　　聶綰綰呼吸一滯，隨即大大的杏仁眼眯起一個危險的弧度。

　　所以，昨晚在視窗偷看她的，就是這傢伙了？很好很好……

　　「那就多謝秦嬸了，我和小月姐她們先上山挑野菜了。」那灼人的視線還落在自己身上，聶綰綰深吸一口氣，帶著張小月和二妹三妹往另一條山路上走，直到拐過這片樹林，那視線才終於消失了。

　　她心裡可憋屈壞了，但總不能當著秦嬸的面說，你兒子昨晚跑下山偷看我脫衣服，而且……那人根骨奇特，身手很是了得，連那只白狼王都不是他的對手，她現在沖過去也是給人送菜！

　　「欸，你們聽說沒有，這個阿休好像是個傻子，除了有把子力氣能打獵啥的，其他的都不懂。」

　　張二妹年紀和張小月相仿，兩人又是堂姐妹，一出了林子，話就多了起來。

　　「傻子？」聶綰綰一愣，隨即又恍然。

　　難怪剛剛揍白狼的時候，說話不太利索。

　　看樣子只動手不吵架的話，這個偷窺賊應該不是自己的對手……

　　「對呀對呀，你們是不知道……」張二妹性子活潑，和她娘一樣愛聽村裡的大小事，三言兩語間，幾人便熟悉了起來，一路閒聊，聶綰綰也知道了很多原身都不知道的村裡的事。

　　幾人順著一條小路悶頭往裡走，直到第三次路過一棵長滿木耳的大樹時，聶綰綰終於忍不住了。

　　「這裡有很多木耳，你們不摘嗎？」

　　「木耳？」張小月一臉疑惑，「木耳是什麼？」

　　聶綰綰一愣，難道他們不認識木耳？

　　她順手從樹上扯了個下來，遞給幾人看，「喏，就是這個。」

　　「快、快扔掉！」張二妹趕緊把她手裡巴掌大的木耳搶過來扔到地上，掏出自己身上的竹筒，倒了水給她洗手，「大丫妹妹，這東西可不能吃，前兩年災荒的時候，有人扛不住餓吃了這東西，結果全身都起了紅疙瘩！瞧著可嚇人了！」

　　聽完，聶綰綰有些好笑，「不是，這東西沒毒的，只是新鮮的不能吃，要拿回去曬乾了，等吃的時候再泡發就行，那人身上長紅疙瘩，肯定是摘下來就吃了。」

　　木耳本身其實是沒有毒的，只是因為它裡面有一種光感物質，吃了以後再出去曬太陽，就容易皮膚過敏罷了。

　　她在現代不出任務的時候，很喜歡跟組織裡的一個老醫生學醫，這也幫助她在很多次去荒山野林裡執行任務的時候，過得比別人好一些。

　　「是這樣的嗎……」張二妹有些遲疑，但還是不肯動手摘，「我、我還是去找些野菜吧，要是長了一臉的疙瘩，以後嫁不出去怎麼辦。」

　　「哈哈哈……二姐羞羞臉！」

　　幾個小丫頭鬧了一會兒，說說笑笑地挑了一籃子野菜往回走。

　　而聶綰綰用樹藤現編的籃子裡，則裝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在張小月她們看來，就是一堆沒用的雜草和樹根，還有存在危險的木耳和蘑菇……

　　回到茅草屋，屋頂已經蓋上了新的茅草，白狼王已經生無可戀地趴在牆角邊了，聶綰綰也沒管它，先把采來的東西洗乾淨攤在太陽下曬著，又就著冷水啃了塊昨晚的大烙餅。

　　村裡時不時就有人來給她送點東西，幾個紅薯地瓜、一把青菜、家裡不用的盆和床單、舊桌凳、還有一口聶三爺家媳婦兒拎來的大鍋……

　　東西不值錢，卻也滿滿當當地撐起了聶綰綰未來的生活。

　　而聶家院子裡，聶志高直到下晌才醉眼朦朧地回來。

　　「你說什麼？！聶大丫她又回來了？！」聶志高酒意瞬間清醒，甚至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