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自作自受

　　「雯雯，你節哀。你哥他已經死了。」

　　「我們已經努力過了，真的沒有找到他的屍體。」

　　「雯雯，你哥在天之靈，一定不會想要你變成這個樣子的，你振作起來好不好？」

　　夢，好長的夢。

　　夢裡，她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全身被打著石膏，痛不欲生的問顧澤晗去了哪裡，不肯吃飯不肯喝水。

　　可是所有的人都說顧澤晗死了，沒有屍體沒有遺言。

　　所有的人跟她說，節哀吧，他不會再回來了。

　　「顧澤晗……」睡夢中，安雯忍不住的哭了出聲。

　　她不想要顧澤晗死。

　　顧澤晗死了，沒有人會告訴她，那個男人是個渣渣，一定要遠離他。也沒有人告訴她，別因為別人的花言巧語，就掏心掏心掏肺的對她好。

　　顧澤晗，你別死……

　　「大少爺，陸小姐發燒了。」

　　「她發燒的時候，一直喊著你的名字。」

　　「你確定不要留下來陪陪她？」

　　恍惚之中，安雯聽見了班明和顧澤晗的聲音。

　　顧澤晗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冷，冷的連一絲絲的人情味都沒有，「她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麼關係？」

　　班明道，「可是，她畢竟是未來的顧太太，您的妻子啊！」

　　顧澤晗的語調輕蔑極了，「她配嗎？」

　　「大少爺……」

　　安雯只覺得大腦昏昏沉沉的，難受極了。

　　就在她準備繼續睡一覺時，忽然，顧澤晗的音量又大了些許，「雯雯醒了嗎？」

　　「還沒，醫生說，她從二樓臺階上滾下來，撞破了頭，恐怕要昏睡幾天。不過沒關係，沒有性命危險。」

　　「嗯。」顧澤晗的聲音，忽然沒那麼冰冷了，囑託道，「她要是醒了，第一個通知我。另外，將雯雯墜樓的原因查清楚，欺負她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墜樓？

　　似乎是她上輩子經歷過的事情……

　　來不及細想，顧澤晗的聲音再次傳來，「她交給你，下次如果不是事關生死，不要打擾我。」

　　聽到他要走，安雯猛的驚醒，搶在他離開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驚慌失措的喊道，「哥！」

　　「說了，不准叫我……」顧澤晗眉頭一蹙，便要提醒她改正稱呼。

　　而她，不等她說完，卻又嗚咽了一聲，「哥……」

　　顧澤晗的手臂猛的顫抖了一下。

　　這語調，他太熟悉了。

　　只有那個女孩，她才會在受了傷，感覺無助的時候摟著他的脖子，滿是委屈的喊他‘哥哥’。

　　「你沒死，你真的沒死……」沉溺在傷心中的安雯，埋在很多年都沒有再埋過的頸窩，顫抖的哭訴著，「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對我最好了，我不會讓你死了，絕對不會讓你死了，嗚嗚嗚……」

　　「你……」就這麼聽著安雯哭了很久的他，終於從那錯亂的感覺中收回了神智。

　　他懶得再說話，暴躁的將她的衣領一提，第三次將她從自己的懷中拎了出去，咒駡道，「瘋女人，不准再叫我哥哥！」

　　這女人到底要做什麼，他是瘋了嗎？

　　為什麼剛才會錯亂的將她當成了安雯？

　　安雯被摔得有些疼，語帶埋怨，「你才是瘋子！」

　　對著這個屢教不改的女人，顧澤晗暴躁到了極限，「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頭？」

　　「你敢嗎？」

　　顧澤晗冷笑，「有何不……」

　　不等他說完，安雯直接丟出了殺手鐧，「信不信我把你小時候被鴨子追了十條街的事情抖給媒體》」

　　她怎麼知道！

　　顧澤晗難以置信的望著哭哭啼啼說著瘋話的女人，冷冷的詢問，「誰跟你說的？」

　　「我……」

　　安雯這才意識到，剛才太衝動了，直接將他的黑歷史抖出來了。

　　這件事除了她，沒人知道，而現在，她是陸嵐清。

　　顧澤晗面色鐵青，這件事是他兒時留下的恥辱，除了他就只有雯雯知道，陸嵐清到底是從哪兒聽說的？

　　清冷的目光一沉，他突然一把拽住了她的衣領，依然斷定了一件事情，「你去騷擾雯雯了？」

　　「顧澤晗，你聽我說，我……」

　　「閉嘴！」

　　安雯想要解釋，可顧澤晗音量一提，將她說了一半的話打斷了。他揪著她的衣領，一點點的朝著她靠近，那眼神可怕的像是要撕了她似的，「我警告過你，不准去打擾雯雯！」

　　安雯無力，「我沒有……」

　　顧澤晗的眼神更加嚇人了，「雯雯墜樓，是不是你幹的？」

　　「安雯墜樓不是因為我，是因為……」安雯的嘴巴動的飛快，可是說了一半，又意識到這話不應該自己來說。

　　她現在的身份是陸嵐清。

　　慌亂的看著顧澤晗的眼神，果然，如她猜的那樣，顧澤晗的逆鱗炸了起來，手一推，她再次被重重的推了出去，後腦磕在了茶几上，疼的她差點背過氣去。

　　「顧澤晗，你打我……」

　　雖然明知道自己現在是陸嵐清，但一陣無名怒火還是燒了上來，安雯氣的差點原地蹦起。

　　以前，顧澤晗就是一個活體妹控，哪裡捨得動她一根手指頭？

　　顧澤晗一點都沒看出安雯眼中那屬於‘親妹’的怨念，再次揪住了她的衣領，警告道，「聽著，雯雯墜樓的事情，我會查的清清楚楚。如果事情是你做的，你最好做的滴水不漏，不要讓我抓到任何把柄，否則我會讓你活的生不如死！」

　　「……」安雯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憋的一命嗚呼。

　　她拍著自己的心口不停的跟自己說：不生氣不生氣！

　　顧澤晗是因為你受傷心疼才這樣的，他不知道我是我，他不知道不知道……

　　良久，安雯無奈的解釋，「我只是想告訴你，你要是想知道安雯怎麼受傷的，等過幾天自己去問問她不就行了，不然你去問問安芸。我現在可是病人！」

　　顧澤晗一點同情都沒有，嘲弄道，「自作自受！」

　　安雯，「……」

　　她發現，她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不想跟顧澤晗說話。

　　什麼叫她自作自受？

　　明明是他在她身體本來就不怎麼好的情況下那啥，還有周嫻……

　　「班叔，把她看緊了，如果再發現她去騷擾雯雯，不用客氣，直接打斷她的腿。」顧澤晗又丟出一句氣死人不償命的一句話，而後手一松目光一收，大步的離開了臥室。

　　安雯望著顧澤晗的背影，憋了許久許久，終於憋出了一句話，沖著顧澤晗離去的方向吼道，「顧澤晗，你再動不動打我，你會後悔的！」

　　後悔？

　　剛剛出臥室的顧澤晗嘴角一勾：那是什麼東西？

　　墜樓的事情，安雯是記得的。

　　那是她上高三的事情，那時候她才十八歲，也就是顧澤晗去世前的兩年，安芸也不知道從哪裡招惹到了一群小混混。她生怕安芸被欺負，就去找那群小混混理論，結果被他們從臺階上推了下來……

　　等等！

　　安芸，小混混，臺階……

　　思及此處的安雯從床上驚坐而起，渾身冷汗涔涔。

　　安芸晚上來找她，實在是太過巧合了，還對她說什麼她的敵人她幫她除掉了。

　　如果說陸嵐清是因為長的像她才被顧澤晗留在身邊的，那陸嵐清的敵人，不就是她嗎？

　　如果她死了，陸嵐清就是這個世界上的唯一，再也不會因為像某個人而留在顧澤晗的身邊了……

　　所以說，其實從高中的時候，安芸就想置她死地了？

　　前世沒有好好想過的事情，現在想起，多了無數令人感覺心驚膽戰的線索，安雯顧不得高燒未退，掀開被子搖搖晃晃的出了臥室。

　　她覺得，她很有必要去一趟醫院，見一見那個躺在病床上的自己。

　　她得去確認一下眼前的情形是不是像她猜想的那樣，她重生了，並且和十八歲的自己處在同一個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