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杖責二十

「小姐，喝雞湯了！」

門外忽地傳來一上了年紀的女人的聲音。

「是蔡嬤嬤。」安若小聲說道。

便見一個中年女人，手裡端著碗雞湯，小心翼翼地走進閨房。

孟卿塵淡漠地望著眼前這個老女人，呵，看起來還是如此忠厚老實的一婦女，對她忠心耿耿的模樣。

「蔡嬤嬤，辛苦你了。」孟卿塵很是感激地開口，她的小酒窩溢出一絲笑，「這麼多年，你照顧我，真的是辛苦了。」

蔡嬤嬤將雞湯擱置在桌子上，笑著應，「小姐，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嬤嬤我照顧了你十幾年了，從不感覺到辛苦，能夠跟在小姐身邊，那是嬤嬤的榮幸。小姐，你受了傷，老夫人交代老奴好生照顧小姐你，嬤嬤讓廚房煮了雞湯，一聽說你醒了，嬤嬤便趕緊端來了，好讓小姐你能夠吃上一口熱的。」

「安若，扶我起來。」孟卿塵忽地出聲。

安若和洛塵趕忙扶著自家小姐下床，並拿過外裳幫小姐穿了起來。

蔡嬤嬤一直低垂著眼眸，眼神中閃過一絲害怕。

孟卿塵緩步朝蔡嬤嬤靠近，她雙手搭在蔡嬤嬤的雙肩上，將蔡嬤嬤扶正了身體，「嬤嬤，你不需要這麼大禮的。你可是我甚是敬重的蔡嬤嬤啊。」

「小姐，還是趁熱喝湯吧，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恐怕是餓得很了。」蔡嬤嬤忠厚老實的臉上，擠出一絲憨笑，倒是無害得很。

孟卿塵沒有說話，她看了眼桌子上擺著的那個小瓷碗，碗裡面一碗雞湯，正冒著熱氣。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前世，蔡嬤嬤這個時候已經被二房那邊給收買了去。幫著那邊暗害她，便是從這碗雞湯開始，後來她身體日漸不行，才得知自己中毒已深，就連，就連她那還未成型的孩子，都因為她中毒太深，最終胎死腹中。

想到前世的種種，孟卿塵垂在袖中的那只手，便不由緊握成拳。

「蔡嬤嬤你辛苦了，這碗雞湯就賞給你吧，你看你忙上忙下的，甚是辛苦。這碗雞湯你就喝了吧。」孟卿塵順勢在椅子上坐下，她手敲擊著桌面，似笑非笑地緊盯著蔡嬤嬤。

果然，蔡嬤嬤一聽自家小姐要把雞湯賞給她吃，臉色頓變，趕忙出聲拒絕，「小姐，這是嬤嬤特意為你熬制的雞湯，嬤嬤這等下人，怎能吃小姐的東西！使不得！」

砰地一聲，蔡嬤嬤跪在了孟卿塵的腳邊。

孟卿塵淡笑，她伸手端過桌子上的雞湯，蹲下身，直視著蔡嬤嬤，「嬤嬤，本小姐賞賜給你的東西，你為何拒絕呢？你不是經常教化我要懂禮儀的嗎？」

「喝。」忽地，孟卿塵聲音提高了一些，將雞湯橫伸到蔡嬤嬤的跟前，因為用力，有幾滴雞湯灑落在了蔡嬤嬤的衣裳上，「難不成嬤嬤這是不把本小姐放在眼裡嗎？我見嬤嬤你那麼辛苦，想著雞湯可以給你補補呢。」

蔡嬤嬤眼神中滿是懼怕，她不知道自家小姐怎麼了，可明明小姐還是那麼單純無辜的樣子，仿佛就是疼惜她辛苦才賞賜給她雞湯的。

可，可雞湯裡面有毒，她不能吃！蔡嬤嬤嘴唇發顫。

伸出手，接過孟卿塵手中的雞湯。

孟卿塵好整以暇地望著蔡嬤嬤，她倒要看看蔡嬤嬤到底會不會喝這碗有毒的雞湯。

嘩啦一聲，只見蔡嬤嬤手一抖，那碗熱騰騰的雞湯全都灑在了身上，她被燙得直發抖。

「對不起，小姐，我一時沒有捧住，雞湯撒掉了。」蔡嬤嬤立馬磕頭，認錯。一時情急，既然自稱我了。

孟卿塵臉陰沉了下來，她伸手將那已經碎了一個角的碗撿了起來，擱置在桌子上，隨即故意出聲說道，「安若，平日裡嬤嬤是怎麼教育你們的？」

安若和洛塵，平日裡本就經常被蔡嬤嬤使絆子，眼下，她們兩個就是在看好戲。

「小姐，嬤嬤說過下人就是下人，小姐就是小姐。以下犯上，自是要受罰！」

孟卿塵伸出一根手指頭，勾起蔡嬤嬤的下巴，她很是難過得的樣子望著蔡嬤嬤，「嬤嬤，你說怎麼辦呢？我這人一向都是很仁慈的，可是你說過下人就該有下人的樣子。」

狠狠地用力，孟卿塵直接將蔡嬤嬤往後推了一把，一時不慎，蔡嬤嬤倒在了地上。

真正是狼狽得很，蔡嬤嬤趕忙爬了起來，「小姐，饒命啊！老奴真的不是故意的，求小姐開恩。」

孟卿塵站直了身，她冷幽幽地開口，「蔡嬤嬤，你看這暢心園裡，大家都很聽你的話，可眼下如果我不懲罰你的話，那些人豈不是會覺得我這個相府千金是個草包？」

「來人，將蔡嬤嬤給我帶下去，就在院子裡，叫暢心園裡的丫鬟和家丁全都站成排，看著我們蔡嬤嬤是如何挨板子的。」

孟卿塵的話音剛落，安若和洛塵便走到蔡嬤嬤的身邊，將蔡嬤嬤給扶了起來。

幾個家丁跑了進來，從安若和洛塵的手裡接過蔡嬤嬤，連拖帶拽地帶去了院中。

院子裡，倒是一片乾淨。

孟卿塵站在臥房門口那塊石階下，冷眼瞧著正被壓在長凳上的蔡嬤嬤。

兩個家丁正站在蔡嬤嬤的兩側，他們手裡舉著長長的板子。

「大家給我聽好了，蔡嬤嬤今日以下犯上，杖責二十。這是給大家提一個醒，我孟卿塵再怎麼樣，都是相府嫡千金，你們如果敢在暢心園做出以下犯上之事，便是在挑戰相爺的權威，當然，我這人呢，自小就是蔡嬤嬤教化的，最是厭惡這類欺主之事。」孟卿塵的聲音很冷，不怒自威。

下人們根本無人敢出聲，紛紛垂下眼眸，有的怕得直接開始打哆嗦了。

「給我打，二十大板！」

一聲令下，誰敢不從。

院中響起打板子的聲音，以及蔡嬤嬤的哀嚎聲。

「哎呦，老奴活不成了，小姐，你饒了老奴吧，老奴再也不敢了。」蔡嬤嬤痛得嚎叫，那聲音簡直和殺豬聲有得一拼。

孟卿塵雲淡風輕地笑，「蔡嬤嬤，你可千萬要受著啊！」

啪！啪！啪！

打板子的聲音絡繹不絕。

孟卿塵望著那嚎叫的蔡嬤嬤，冷笑，僅僅只是打板子而已，就已經要了這個惡毒的老女人的命了？呵，放心，她是絕對不會現在就讓這個老女人痛快死掉的，既然前世蔡嬤嬤被孟婉婷當成了棋子，如今她怎麼可以不珍惜這顆有用的棋子呢？

「小姐，二十大板已經打完。」

孟卿塵回了神，她點頭應道，「可以了，安若，將我的那瓶玉露金創藥拿給蔡嬤嬤。」

「小姐，那可是沈老將軍給你的呢！」安若驚呼出聲。

孟卿塵緩步走到已然去了半條命的蔡嬤嬤面前，故顯擔憂地開口說道，「蔡嬤嬤可是我的好嬤嬤呢，怎麼能夠不捨得一瓶金創藥呢。」

滿園寂靜，無人敢出聲。

幾乎暈死過去的蔡嬤嬤，被人抬去了她的屋子裡。

「散了，該幹什麼幹什麼！」見自家小姐背了身朝閨房走去，安若明白小姐意思後，抬高了音量對院子裡的眾人喊道。

「噥。」家丁、丫鬟們立馬散開來，手中拿著工具，幹自己的活計去了。

洛塵扶著自家小姐進了屋子。

「小姐，你為何要叫安若去給蔡嬤嬤送金創藥呀？那可是沈老將軍給你的呢，而且平日裡蔡嬤嬤總是欺壓安若，怎滴她受傷了，安若還要去給她上藥。」洛塵委實不太明白小姐這種做法是何意思，便小聲嘀咕著。

屋子裡只有洛塵和孟卿塵二人，洛塵的嘀咕，孟卿塵自然是聽進去了的。

她不由莞爾，心想著洛塵還是太過單純，就和從前的她一般。

「阿塵，我且問你，蔡嬤嬤是誰身邊的大紅人？」

坐于凳上，孟卿塵望著洛塵，認真問道。

洛塵正在給自家小姐沏茶，聞言，她立馬明白小姐是何意。

「小姐，蔡嬤嬤雖然一直在我們暢心院當差，但卻一直深受老太君的喜愛，你的意思是……」洛塵一副了然的模樣。

孟卿塵接過茶杯，輕抿了一口，「對，所謂打狗還要看主人，蔡嬤嬤早在來我們暢心院前，可是伺候老太君的。眼下我罰了她，老太君那端自然是會聽到風聲，不過我既將那玉露金瘡藥贈予蔡嬤嬤，老太君也就不會多想。」

洛塵眨巴著眼睛望向自家小姐。

為何感覺小姐與從前不太一樣了？

「為何這般看著我？」孟卿塵淺笑。

「小姐，奴婢總覺得你去了靜心庵一趟之後，整個人變了。」

哈，果然是她身邊的人，如此之快便能夠察覺到她的變化。

「是嗎？」孟卿塵美眸幽轉，淡笑，「也許是佛點醒了我。」

洛塵似懂非懂地點頭，「那可真好，阿塵很高興能夠瞧見小姐如今這般樣子，不然我們暢心園都要被欺負慘了。」

孟卿塵語塞，她一時感慨，卻原來她身邊的人早就發現不對勁了，可偏偏只有她一意孤行不聽勸，被人蒙蔽了雙眼。

想到從前種種，真正是悔恨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