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的眼睛裡住著一片海洋

商利偉自然也看到了江婉婉的異瞳，扶住苑小裳的掌心裡驟然升起一層細汗，目光中掩飾不住的驚懼。

　　相比較兩個人的失態，江婉婉倒是神色坦然，眉梢間揚著淡淡的嘲弄。

　　「怪物？我記得苑家大小姐苑小霓就是天生異瞳吧？難道平日裡二小姐就是這樣稱呼姐姐的？」

　　苑小裳慘白著一張臉，看著眼前江婉婉的那顆瞳仁，腦海裡不由浮現出苑小霓的模樣，心裡一陣厭煩。

　　眼底浮現出一線憎惡，不過短短一瞬又消失不見了。

　　她眼皮一垂，水光就溢出了眼眶，聲音淒淒慘慘，「對不起寒夫人，我剛剛不是故意的，這些天我每晚都會夢到姐姐慘死的模樣，心力交瘁，剛剛失態了。」

　　「是嗎？苑大小姐的死狀是什麼樣子的啊？不會是肝腸寸斷，七竅流血吧？或者更慘，連那顆藍色的眼珠都被挖掉……」

　　江婉婉的聲音越來越低，口吻間隱隱透出絲絲的詭異。

　　苑小裳猛地抬頭，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著她的眼神充滿恐懼，像是見到了索命的女鬼一般。

　　「幹嘛這般看我？難道我說對了？」江婉婉笑意盈盈的看著她，可是她的笑容不達眼底，讓人看了就覺得陰森。

　　這時，商利偉擋在了苑小裳的前面，禮貌謙和的說道，「對不起寒夫人，小妹這些天被親人的離世折磨的精神崩潰，所以神智有些不清楚了，還望您海涵，我……」

　　「你怎麼不去死啊？」商利偉的話還沒說完，江婉婉就開口了。

　　「什麼？！」本來看見她的異瞳，商利偉的腦子裡就不斷出現苑小霓的身影，心情就異樣的煩躁。

　　現在這個女人出言不遜，讓他更加難堪和莫名其妙。

　　江婉婉冷眼看著他像是呵護珍寶一樣把苑小裳呵護在身後，想到這個男人幾天前還扮演著好好丈夫的模樣，濃情蜜意的陪伴在自己身邊，心裡不免惆悵。

　　臉色再次冷下來，「不是說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嗎？怎麼苑小霓死了，你卻還活在這裡？」

　　話音一落，商利偉的腿上就是一軟，身體猛地搖晃了一下，所幸扶住了旁邊的桌子。

　　江婉婉往前上了幾步，商利偉就往後退了幾步。

　　「你要幹什麼？！」

　　他努力想要維持冷靜，可步步緊逼過來的那雙眼睛，讓他的心理防線一個勁兒的崩塌。

　　江婉婉將他逼到牆角，眼睛危險的眯起來，聲音也壓到只有他們兩人能夠聽見的音量。

　　「我就想問問，那天的山路真的那麼滑嗎？」

　　「嘩啦」，桌子上的東西被商利偉不小心掃了一地，他臉色蒼白，眼白佈滿血絲，緊緊握住桌邊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變得青白。

　　幾次張張口，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這時，苑小裳重新恢復了理智，她上前一把揪住江婉婉的手臂把她拽到一邊，厲聲道，「寒夫人，今天是我父母和姐姐的葬禮，如果您是真心來送他們的，我們歡迎，如果不是，我看還是請回吧。」

　　「如果我說不呢？」江婉婉挑眉。

　　苑小裳沒想到她這麼不識好歹，雙臂抱在胸前，口吻再也不友善。

　　「都說寒夫人是貴族圈裡的笑話，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怪不得寒總不喜歡你呢，就你這幅不知禮數的粗鄙模樣，也當真給他丟人。還有你的眼睛，只怕晚上睡覺的時候會嚇到寒大總裁吧。」

　　最後一句話，她說著說著就笑了，那個住在江婉婉身體裡的靈魂卻忍不住的顫抖。

　　那一日，她死之前，苑小裳也是這樣的笑，嘲諷、狠厲，冷漠。

　　江婉婉感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僵硬，憤怒的火焰幾乎要把自己點燃的時候，肩膀上突然多了一道力量，身體也跟著捲入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

　　「誰說我怕她的眼睛？相反，我喜歡的不得了，我覺得她的眼睛裡住著一片海洋。」

　　江婉婉怔怔的轉頭，正好對上寒擎那雙狹長上揚的鳳眸，眸子裡的柔情蕩漾。

　　蕩得她心尖尖上的小船來回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