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人如玉 第八章 絕世妙人

青遙下了車直奔相府，走到熟悉的地方，心中微微酸澀，一股莫名的情緒縈繞心尖，再次靠近感慨萬千。

相府平凡樸素，據說丞相陸謹如清廉簡樸，謙和溫潤，愛民如子，被百姓稱為國之棟樑，大齊半邊天。

是以相府門口連個正經守衛都沒有，青遙上前拍了拍門，從內打開一個看起來很老實上了年紀兩鬢微霜的老頭開了門，青遙記得他是府裡的老管家，其實是個很精明的人。

青遙眯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甜甜的笑，「爺爺，我聽說府上招伴讀，每月一兩銀子。」

老管家看起來糊裡糊塗，瞪著眼睛，「小姑娘就你一人？你爹娘在哪？可不要來搗亂！」

青遙笑眯眯，十分乖巧:「爺爺，我識字也會背詩，我娘去賣女紅讓我來瞧瞧有沒每月一兩這回事，若能賺一兩銀補貼家用再好不過。我今年可已經十一歲了，您看行嗎？」

老管家愣了愣，想來這是個窮人家的孩子，沖著一兩銀來的，女娃識文斷字，又乖巧可人，說不好公子能看入眼。

「確有此事，小姑娘你進來吧。」

跟著老管家左拐右拐，窺的相府一角。只能說果然簡樸，府內入眼皆是果樹青菜魚塘，花花草草極少，連假山高樹也是極稀有的，還好宅子建築是上面賜給無法改動，陸相只得從院子下手，否則不曉得相府變成怎個寒酸模樣。

青遙心中著急與陸寐安相見，但在精明的老管家面前不敢透露分毫，深恐被懷疑別有居心趕出府去。

老管家領著她到了一個漂亮的亭子裡，十幾個與她同齡的少年拘謹的站在一旁等著召見，想來也是首次到相府，想著陸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好得罪，是以行為舉止無不謹慎。

老管家囑咐他們安靜等著，桌上茶水點心隨意品嘗，公子馬上就來便轉身離開。

少年大約皆是出身貧寒，衣衫襤褸，破舊而難看，神情羞怯而緊張，其中幾個身著錦衫的少年乃是低階小官或者小富子弟見過些世面，此來無不背負爹娘千叮萬囑強自鎮定略微好點，但也神經緊崩如弦在弓。

青遙大大方方的打量個來回，看得直搖頭，直覺沒戲。

她已打聽清楚，為何陸寐安年已十五歲還招伴讀，雖然坊間傳的低調還是被她探知——

清玉公子陸寐安並不如市面流傳的溫潤如玉謙和有禮，相反，他實實在在的是一名調皮搗蛋的混世魔王。

就連百姓口中驚天緯地之才的陸相對這個跋扈的兒子也頭疼不已毫無辦法。

奈何陸相面大，人又謙恭。滿朝文武無不心服口服，一聽說陸相為寶貝兒子招伴讀，順杆趕溜兒的送兒子。

據說清玉公子八歲時首次請到尊貴的尚書嫡子做伴讀，半月不到尚書嫡子捂著頭破血流的額頭哭哭啼啼回了家，此後死活再沒踏進相府半步，傳聞是不堪忍受折磨，後來簡直談清玉色變。

清玉公子九歲，請了定遠大將軍的寶貝孫子，林老將軍捋著虎須大手一揮把虎虎生威的孫子送進相府，一個多月過去了，林老將軍紅著眼抱著人比花嬌身姿窈窕，從此喜文弄墨棄武崇文的小林公子痛哭流涕，悔不當初。

將軍世家破天荒出了個最看不起的酸腐文官林正廷，成了他老人家一生的敗筆，貽笑大方。

清玉公子十歲，陸相好說歹說磨破嘴皮請來了京都府尹之子，這次好歹安生過了兩月，第三月的時候京都府尹上門接走了整日對著大地數螞蟻的癡傻兒子，默默抹著眼淚走了，陸相賠了許多銀。

清玉公子十一歲，陸相請了臨城太守的兒子，太守兒子跳牆摔斷了腿，問他為何跳牆，答曰:士可殺不可辱，吾不好男風，寧死明志。

一時間京都各府的俊俏少年郎皆病，不能外出。

幾日之後瀕臨京都幾城的各府少年也病了。

清玉公子十二歲，陸相遂請了平凡家世的少年。

清玉公子十三歲，陸相退而求其次，亦招女子伴讀。

清玉公子十四歲，陸相張榜天下，廣招伴讀，男女皆可。

如今，清玉公子已芳齡十五。

傳聞天下女子皆愛慕於他。

傳聞滿朝文武皆曉此混世魔王。

青遙笑了。

對付無賴你只能無賴，斯文是不管用的。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巡了一圈，少年要麼過於老實，要麼過於守禮不敢放肆，青遙眸光清澈，神情懵懵，不易察覺的輕搖頭。

慢悠悠走到桌前坐下，神色懵懂，品了茶，又往嘴角塞了兩塊紅豆糕，吧唧吧唧的嚼。

一干少年等驚詫至極。

「你是誰？怎的敢在此又吃又喝，待會兒清玉公子瞧見了要你好看！」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穿著極豔麗的花衣服，柳眉倒豎，氣呼呼的瞪著她。

青遙神情懵懂，用力咀嚼口中食物，一邊頭也不抬嗚嗚啦啦的回道:「姐姐……唔，我走了好遠路，快要餓死了。」

花衣服姑娘憤怒瞪她，正欲怒斥，身旁一個尖嘴猴腮的少年扯扯她衣服，沖青遙媚笑:「姑娘不必拘禮，接著吃，接著吃。」

見青遙只顧吃並不理他，汕汕的摸了摸鼻子，表情猥瑣的壓低聲音:「別管她，窮鄉僻壤沒見過世面的土丫頭，瞧她呆頭呆腦，待會兒指不定出什麼醜，清玉公子看不上她更好，別忘了你自個兒交好清玉公子的任務。」

花衣服姑娘皺皺眉頭，似是不滿他無禮措辭，卻也沒反駁。

旁邊幾個支棱耳朵的少年忙看天的看天，摸柱子的摸柱子，數螞蟻的數螞蟻，沒一個提醒青遙注意形象的。

更有甚者，還有一個頭綁蝴蝶結的小姑娘殷勤的為她倒水鼓勵她自毀形象，望著青遙滿臉點心的模樣兩眼賊亮笑的跟朵花似的。

突然。

「啊——！！！！」

一聲尖叫驚天動地。

「癩蛤蟆！」

幾隻癩蛤蟆呱呱的又蹦又叫，女子尖叫聲少年哈哈譏笑聲頓時此起彼伏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