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人如玉 第五章 我命由我

莫龍熙說，她身骨削薄，不適合習武。不過她還是堅持跟著莫龍熙練習，三天之後，她決定改學更加博大精深的醫術，呃，或者說，毒術。

莫龍熙猶自記得清楚，那天一屁股坐到地上的青遙汗流浹背，語重心長的望著他，嚴肅而鄭重，「莫龍熙，我想改學醫術。呃，為什麼？……主要是這武功一支太過淺薄，我這等聰慧學武功太可惜了。」

她話說完絕世美少年莫龍熙難得不顧形象的翻了翻白眼。

他們的娘親莫宛兒每天早出晚歸，對他們一直是放養，放在他們身上並無太多心思，她學什麼也無所謂了。

從莫龍熙那裡要來兩本醫術，看啊看，於是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莫龍熙瞧她，笑道，「青遙，你真的想學醫術？」

紅衫搖曳，青遙看得一陣眼花，這廝真真太過妖孽，怪不得隔壁眼睛朝天下巴看人據說甩了好幾個小屁孩的翠妞每次看到他都臉紅不已。

「不。」青遙嚴肅的糾正，「是想學毒術。」

莫龍熙疑惑的看她，「為何學用毒？」

青遙扶了扶下巴，托腮笑的溫柔無比，「治病。」

專治你的病。

莫龍熙眼角抽搐，十分憂傷。

「只看書，怕是不能成事，不如拜在神醫名下。」姑且順之。

青遙鄙視之:「莫非神醫是大蘿蔔麼，想拜就拜。」

莫龍熙點頭，「也是。」眸光流轉，低頭不語。

青遙住的村子旁邊有條小溪，清澈見底，礫石可見，流水潺潺，四周綠樹環繞。村婦常在溪邊浣洗，好不熱鬧。

閒暇時候，青遙沿著溪流往上游走，便能尋到一處安靜無人的地方，找到一塊乾淨的石頭，坐在上面看書。

陽光明媚，青遙又來到此處看書，水面突然一聲巨響水花四濺，一白鬍子老頭落水狗般撲撲騰騰的大聲叫喊，「救命！救命啊！我要被淹死了……」

青遙目瞪口呆，暼了老頭一眼，沉默的擼起衣袖，擦了擦臉，又抹了抹書上的水，嘴角顯而易見的抽搐。

老頭撲騰半天，驀然發現溪水剛沒小腿，尷尬的咧咧嘴，老臉驟然通紅，又見青遙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只好自顧自往岸邊走去。

到了岸上，顧不上擰乾衣袖上滴滴答答的水，老頭便捋著鬍子高深莫測的望著青遙，目中炯炯有神。

青遙這才看清老頭的模樣，銀髮白眉，一身淡青薄衫，乍一看頗有幾分仙風道骨，只是眼下全身濕透頗為狼狽。

此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千金難求的毒醫碧流波。

碧流波見眼前宛如精美陶瓷俏生生的女娃娃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嘟著小臉，神色懵懵懂懂，似乎被他的絕代風華嚇傻了。

但見女娃娃眉清目秀，身量雖小卻難掩精緻，那一雙琉璃美眸更顯聰慧。腦中轉了幾圈，心下有了計較。

不由輕咳，挺了挺胸膛，愈發樂不可支，望著女娃神秘一笑，「你可知我是哪裡來的？」

青遙皺皺眉頭，目中微有不安，怯怯的抬手指向樹林，「我看到你是從樹林裡飛出來的。」

碧流波神情一窘，沖著樹林子磨牙，天殺的一腳把老子踹出來，害老子在徒兒面前丟了分！

碧流波僵硬微笑，哄著女娃——「可知我是誰？」

青遙大眼睛一彎，聲音清脆，「我知道！」

——「你是樹林裡飛出來的白鬍子老頭！」

碧流波身形一斜，眉毛鬍子錯了位，黑口黑面的瞪著青遙，片刻後在她天真懵懂的目光中敗下陣來。

罷了，女娃娃年紀輕輕，不識得大名鼎鼎風流倜儻英俊非凡的流波毒醫也有情可原。

老臉微紅，抖著手撣了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故作高深，「非也。那只是表面，你小娃娃肉眼凡胎看不見的，我老人家是從天而降的仙人，特地點化……呃，收你為徒指點你繼承我毒醫碧流波一脈。」

眼見青遙小臉上的疑惑，碧流波腆著老臉，胡掰起來，「你叫莫青遙，今年十一歲，家中有母親和一名兄長，住在下游不遠的村子，是也不是？」

青遙瞪大眼睛，頭點的如小雞啄米，目露驚奇。

碧流波接著微笑，兩指捋胡，「那——為師收你為徒教你一身本領你可願意？」

青遙微微垂眸想了想，望著碧流波重重的點頭。

碧流波兩眼眯成一條縫，得意笑著，「如此甚好，快磕頭行了拜師禮。」

青遙依言跪下，乖乖磕了頭，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師父。」

碧流波突的收了臉上的嘻笑，顯得十分嚴肅，「既入我門，便要立下誓言，終生不得濫殺無辜，否則傾盡門人，必誅之。青遙可要記下。」

青遙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表情認真，「是，師傅，青遙此生絕不濫殺無辜。」

碧流波點了點頭，從懷裡掏了一本舊黃的書，遞給青遙，「半月後熟讀此書，為師到時再來此地，檢查你是否偷懶，若你做不到，就不要叫為師師父了。」

腳下一點，瞬間到了對面綠林枝頭，清風拂面，銀髮青衣，縹緲飛舞，碧流波故意回頭，高深莫測的看了看新收的小徒兒一眼，以求挽回一點自己高大英俊的形象，停頓之後，才輕身飛走。

誠然，青遙是被碧流波的風騷震撼到了，不過她更震撼的是他身輕如燕優雅絕倫的身法，自知不是習武的料，她還是被這絕妙的高來高去驚住了，想來這位便宜師父大約是個高手。

村裡除了娘親莫宛兒，幾乎都知道她瘋魔學醫的事，想知道從哪兒洩露的消息根本無從查起。

想不明白便宜師父從哪裡來，但能學本事她為何拒絕，若是有人有所圖，她孤身一人勢單力薄怎麼也躲不掉，倒不如既來之則安之，坦然接受，且等風雨。

縱然心裡明白，但她還是假裝仍舊是十一歲的女娃，一來防止他人將她視為怪誕，二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是敵人當她年幼，對付十一歲懵懂女娃的手段，她便有可能化險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