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藍顏

尹若寒眯起眼打量了下這個敢從他身邊把人拽走的男人。

媚氣的丹鳳眼高挺的鼻樑尖尖的下巴，微微笑起來臉頰兩邊還帶著酒窩，對著他態度頗為友好卻做作地說，「尹若寒，好久不見。」

此話一出，讓被沐然擋在身後的泠琉佳頓時愣住了。

他和他是相互認識的關係？

看到沐然虛偽的友善表情，尹若寒突然冷笑了一下，毫不客氣地回答他，「還以為你要一輩子躲在西班牙呢，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沐然聽到久違的‘尹式冷箭’反倒笑得更加明媚，「看來你還是這麼不瞭解我，我在哪裡自然是根據我喜歡的人」說著，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一臉茫然的泠琉佳，他眼神中不禁流露出無限溫柔，便回過頭來接著說，「在哪裡來決定。」

我喜歡的人？

在尹若寒眼中這句話顯得幼稚可笑，他依舊不羈地笑著以冷眼旁觀的態度回應道，「我倒是想看看你口中這個‘你喜歡的人’最後會不會變成‘喜歡你的人’」。

泠琉佳發現空氣中開始漂浮著濃濃的火藥味，好像有些不對勁，便伸手戳了戳沐然的後背。

沐然自然是沒理會她，繼續跟尹若寒對立著。

兩個男人都各自含笑看著對方，眼神的交流卻是電石火光。

口袋中突然傳來的震動聲打斷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尹若寒接起電話聽到裡面傳來林哲俊的聲音，「老闆，星城百貨的孫總來電話問您什麼時候過去，他已經」

電話另一頭話還沒說完，這邊尹若寒便不耐煩地回了「讓他繼續等」五個字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看來尹大老闆還是這麼忙，那咱也就別在這兒敘舊了，反正也沒什麼好的回憶。」說著，沐然揚著兩個小酒窩笑得燦爛，轉身摟著泠琉佳的肩膀，慢悠悠地走出了會議室。

尹若寒把手機「嘭」地按在桌面上，深邃的眼眸冷冷看向沐然摟著泠琉佳離開的背影，像是放射出鐳射一般想要把這兩人的關係看穿。

泠琉佳和沐然為什麼會在一起，是以什麼關係在一起？

一想到這些，尹若寒就覺得自己的神經被一根一根地點燃。

他討厭沐然，從十年前第一次見到他時就討厭。而且比起他那張比女人還要精緻漂亮的臉蛋，更讓人討厭的是他挑釁別人時不但明媚地笑著，臉上還會掛著那兩個該死的酒窩。他討厭沐然那「願世界和平」的態度，討厭沐然對誰都溫和親切的一副沒原則樣子。

還有最討厭的就是，十年後的沐然依舊他討厭的那個樣子，而十年後的尹若寒卻不再是那個為夢想而執著不受社會地位牽絆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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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屁股坐上駕駛席，沐然一邊俯身伸手幫泠琉佳系安全帶，一邊碎碎念叨著，「琉佳，你都不知道剛才那個摩托車車主有多奇葩，他」

「你怎麼會認識尹若寒？還一副認識很久的樣子。」泠琉佳直接打斷他那堆廢話切入正題。

沐然深知自己的那點小計量騙不過她，就乖乖地從實招來，「的確是認識很久了，但也不是什麼情投手足上山下海的好朋友。」

「我是在問你到底是怎麼認識尹若寒的。」

剛才在會議室那尖峰對決漫天飛舞的火藥味，泠琉佳當然看得出來他倆不是什麼朋友關係。

「記不記得幾年前的那場西班牙國際電影大賽，你拿的是策劃組的一等獎吧？當時我參加的是導演組，也拿了第一名。」

泠琉佳不明白沐然的這段話跟她的疑問有什麼關係，沐然卻突然笑了，「尹若寒拿的是特獎，整個大賽的特獎」

其實沐然和尹若寒也算是舊識，兩人是大學同學，是傳媒專業世界排名第一的美國德克薩斯大學奧斯丁分校（UniversityofTexasatAustin）影片藝術專業裡以優越成績和出眾才華而聞名全校的兩位華裔青年才俊。畢業後，尹若寒按父母意願回了國，沐然去了西班牙追求自由靈魂。兩人再次見面還是在那場電影大賽的頒獎儀式上，沐然很不爽只要尹若寒一出現，自己就幾乎每次都無奈淪為萬年老二的這一事實。於是從上學時就是競爭對手的兩人，幾個大賽過後儼然已進階為死對頭。只是那次比賽後沐然又回了西班牙，尹若寒後來也接手了家族企業，兩人便算是老死不相往來了。

泠琉佳聽得一頭霧水所以六年前自己和尹若寒在機場偶然相遇，是因為那場西班牙國際電影大賽？而他堂堂尹家少爺會甘願跑去當片場場務，是因為他原本大學畢業後的理想是做導演？

好像之前她所認為的那些偶然全都一一變成必然

但仔細想了想，和著沐然在自己面前裝傻了那麼多年卻隻字未提他跟尹若寒的關係。想著想著，心裡就莫名起火。

「好啊你沐然，我在你面前吐糟尹若寒那麼多次，你居然都不告訴我你跟他認識。」

沐然倒是一臉輕鬆地說，「我本來就討厭他那副沒事還要無表情裝酷的樣子～反正你也是說他壞話，我幹嘛插嘴破壞你心情～」說著，他有些詭異地笑了笑，「那你呢，你跟他又是什麼關係？好像一直都恨他恨得要死，但剛才又」

「他啊，差點成了我第一個男人」泠琉佳故意賣了個關子，沒直接把當年兩人有婚約的事情告訴沐然。

結果沐然聽聞此話頓時坐不住了，一臉不敢相信兼十分委屈地說，「差點成為你第一個男人的人難道不是我嗎？！」

「上一邊去～」泠琉佳用力推了一下身邊的男人。

沐然總是能在自己那清秀俊美的臉上擺出瓊瑤劇式表情，讓人產生想痛扁他的欲望。不過他的話也確實沒錯，以他跟泠琉佳的關係，的確稱得上是差點成為她第一個男人的人

「你還沒回答我呢，搞得好像我剛才闖進會議室壞了你的好事一樣。」

泠琉佳擺了擺手說，「沒有，你來的timing剛剛好，特別是把我拉到你身後的那個動作，簡直帥爆了～！」

這絕對是她真心的稱讚，因為當時就算沐然沒有突然闖進來，自己也得想別的辦法從尹若寒身下逃脫。他這一來，反倒是幫了自己，順便還能挫挫尹若寒的銳氣。

「少在這兒用吹捧岔開話題，快說，剛才到底是什麼情況？」

「就談合作案啊～然後我剛想用美人計忽悠他簽合約，你就進來了。」泠琉佳故意風情萬種地沖他拋了個媚眼，卻讓他的心不禁跳漏了一拍。

沐然知道她在說謊，可明明是那個從來不屑說謊的女人，卻總是一提到尹若寒時就遮遮掩掩

她不說，他便不再追問到底兩人之間的關係，只是淡淡的問了句，「那談得怎麼樣了？」

還未等她回答，包中的手機就先響了起來。泠琉佳看了眼螢幕上那串熟悉卻從未署名的號碼，唇邊綻開一抹妖魅的笑。

她沖著沐然揚了揚手機，然後優雅的按下接聽鍵，「尹總有何貴幹？」

電話的另一頭，卻詭異地笑了，「看來泠總監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聽到尹若寒磁性的嗓音卻帶著戲弄的口吻，泠琉佳才反應過來，理論上講她應該不知道他的手機號才對！

不過她也沒有慌張，反而遊刃有餘地回道，「尹總也沒問過我的私人號碼呀~」

之前跟Royal國際的商業聯繫從來都是用工作號碼，而這次響起的是她的私人電話。

尹若寒聽到她的話才發現自己也被擺了一道，但很多事情，心照不宣就夠了。於是他不慌不忙，自然而然地岔開話題說，「今天的會面有些倉促，勞煩泠總監在三天內將貴公司的策劃案包括廣告拍攝計畫劇本等內容具體化，三天后我們再見面詳談。」

泠琉佳聽聞頓時心情大好，果然自己的計畫還是成功了，只要不出意外，下下次的見面就是簽約之時。

清了清嗓子，她語氣溫柔地答覆，「三天后可正好是週末，尹總一定要佔用別人的私人時間來談公事麼？」

「如果泠總監不願談公事，還有很多可以談的啊~比如談談私事彈彈琴或談談情」尹若寒語氣輕佻，她在電話這邊聽得不禁臉上一陣紅暈。

「我跟您好像沒什麼私事可談，三天后我會帶著詳細的廣告策劃案過去的。對了，見面地點麻煩請您讓林秘書發到我的工作號碼上。」語畢，泠琉佳立即結束了通話，沒再給對方寒暄的時間。

尹若寒聽著她下通牒似的掛斷了電話，卻不氣不惱地看著手機螢幕上這串再熟悉不過的號碼愣了幾秒鐘，隨後情不自禁地揚起一抹溫和的笑。

原來她也一直存著自己的號碼這個六年間從未變過的號碼

小丫頭，你想玩兒，我就陪你玩兒，只是你玩不過我到最後，你仍然是我的

他握著手機靠在車窗邊，淡淡的笑溫暖了這個冬天

泠琉佳對著沐然驕傲地挑了挑眉，「看到沒，這就是所謂的欲擒故縱。」立馬得到了對方豎起的大拇指，「果然事事都逃不過你泠琉佳的掌心呐~」

沐然雖聽不到尹若寒在電話那頭說了什麼，但從泠琉佳的表情上就能看出，無論他說了什麼，她都是開心的。既然她開心，又何必再追問再戳破呢。

「那當然，我這六年是怎麼過來的。我無時無刻不在期待著與他正面交鋒的這一刻，雖然這次廣告案由他來負責的這件事是有點意外，不過也沒什麼不好的。」說著，泠琉佳撩了撩額前的碎發，目光銳利地看著他說，「敵人在明我在暗~他尹家公司那麼多那麼有錢，當然要趁著這次的廣告案好好敲他一筆~所以一個廣告被我拆成了四個部分，這投資報酬自然也就上升了兩倍。可是一般沒幾家公司會接受這樣耗鉅資的廣告製作，所以當然得本姑娘我親自出馬來談，才能勝券在握。」

這六年，泠琉佳是怎麼過來的沐然他最瞭解不過了

從西班牙回來後，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從紅顏最初創辦時只有她、溫維若和自己三個人，到現在發展為影視製作公司中的一線品牌。她這麼努力，這麼辛苦，不僅僅是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更像是想要努力做給誰看。

可是他明知道那個「誰」就是尹若寒，卻無法開口問泠琉佳，也無法阻止什麼。

他只是緩緩歎了口氣，看向她說，「真搞不懂，他六年前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事，讓你這樣賭上自己的人生去報復他」

「回公司吧。」

泠琉佳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沒有回答他，明亮清澈的瞳孔卻不禁閃爍了一下。

她轉頭看向窗外，沒再說話。

那一年冬天，尹若寒他挖走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