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大婚

敞闊的寢殿內，紅燭點點，香氣繚繞。女子一身喜氣，帶著淡淡的矜持，端坐在榻上。

「小姐，他們人都走了，可以歇一歇了。」蓮侍一瞥殿外層層的守衛，趕緊闔了門，對著殿內的人兒道。

「確定？」

「放心吧小姐。」

「誒喲，累了一天了。」立馬揭了蓋頭，唯墨把手中紅蘋果往案臺上一置，目光不覺望向窗外寧靜的夜色。

那人，如今在做什麼呢……

「小姐吃點點心吧？」

「我不餓。」

「是吃不下吧！」

「都可以了。」

蓮侍瞧見主子那副空落落的表情，心下已是了然。打小跟在小姐身邊，小姐的心思她還能不知曉。這會兒，怕是又在思慮那位孫世子了吧……

也難怪。明明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人。可惜了，有緣無份。

三年前，祁國與留國交戰。祁國為向他們尚國借兵，於是派出鎮遠侯孫宇崛之子孫譽到尚國為質。小姐便是在一次宮宴上結識了孫世子。

「小姐，你知道嗎，今日婚慶的場面可是盛大空前呢。這也難怪，小姐嫁的可是祁國的三王爺，戰神，大英雄……多少名門閨秀想破了腦袋，使盡了手段都不及小姐的福氣呀。」

「這王妃之位，讓你好不好？」唯墨依舊掃略向月色，耳邊隱隱傳來喜慶的絲竹管樂聲。

「小姐，請恕蓮侍多嘴。蓮侍以為，小姐現下還是……」

「謝謝你蓮侍，我知曉分寸的。」唯墨回身沖蓮侍笑笑。這丫頭，是擔心她感情用事吧。她那貴妃姐姐也是，害怕她與孫大哥交往過密，被其牽連。

她知曉姐姐苦心。畢竟鎮遠侯孫宇崛伺機推翻祁國王庭，是四國上下心照不宣之事。此番聯姻，雖不是姐姐初願，卻也省卻了姐姐擔憂。還有她醉心權勢的尚書爹爹，這道意料之外的聖旨竟是讓她錯覺爹爹瞬間年輕了二十載。至於，那位成王爺，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尚國與祁國交好，聯姻之事不足為奇。可那麼多出身顯赫的美人，何以獨獨選中了她？

「今日，你看清那成王爺了？」

「當然！」蓮侍見唯墨轉了色，無比興奮道，「天啊，那真人，比說書先生嘴裡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描述還要讓人過目難忘。」

「哦？」第一次見蓮侍這般來勁，唯墨揚起水眸示意她繼續。

「哎呀，我說不上來。也許是因為生在皇家，又上過戰場，那氣度，冷傲、逼人，可有的時候，好似也顯得親和。」

「是嘛。」輕吐出聲，唯墨眼前竟是浮現出孫譽清朗的身影。她與孫大哥三年相處，她敬他，慕他。身為侯爺之子，卻無半點紈絝子弟的浮誇。就沖那友善至誠的性情，這世上哪還會有這麼個他。

「不過說真的，小姐你大老遠來到祁國，又從未與成王爺謀面，這大婚之夜，會不會有些害怕？」

「……一點點吧。」早聽聞郝連成身邊美姬如雲。如今四國紛亂，祁國王庭一有王儲之爭，二有封地造反之勢，她如今捲進來，真怕是禍多福少。

主僕二人正欲再說點什麼，只聽得門外喜官一聲「吉時到」，驚得二人頓時是手忙腳亂。

「快，快，蓋頭。」

「這裡，小姐。」蓮侍一個手快幫著唯墨整理，不免緊張了道，「小姐，我就得出去了。」

「哦。」唯墨應著，心下已是撲騰得慌。希望今夜，一切順利才是。

「王爺吉祥。」

唯墨還沒來得急深吸口氣，聞聲殿門已是開啟。

「你們可以退下了。」

「是，王爺。」

眾人行大禮完畢。朱紅大門一闔，男子的氣息儼然在靠近了。透過大紅蓋頭下晃動的流蘇，唯墨看到了一雙逐漸靠近的黑色靴子。

不對，不對！

恍惚間，唯墨驚詫起來。糟糕！她的紅蘋果！天，她竟然忘了拿那只紅蘋果！這，這可如何是好？

她怎麼可以……

情緒反轉間，唯墨竟是有些把持不住地顫抖了。

而那只逐漸要掀開她蓋頭的玉如意，刹那間也停滯了下來。

現在都些什麼狀況呀。

郝連成肯定看到了。他是生氣了，還是？

心緒起伏下，一道強光晃過她眼。蓋頭輕啟的瞬間，唯墨第一次看到了傳言中的成王爺，她的夫君。

果然，傲然俊逸，天成的王者氣。今夜郝連成喜服加身，暈黃光芒的籠罩下，更是道不盡的翩翩風流。他攝人心目的目光投落在唯墨的身上，似乎在快速算計著什麼，或許又是在等她開口說話。

「楚唯墨見過成王爺，王爺金安。」

「免禮吧。」雖無傾國傾城之色，卻是玉質天成，眉目婉轉間隱隱有股清靈氣。婚夜初次相見，唯墨兩頰不覺上了紅暈，可卻也毫不躲閃郝連成探尋的目光。

打量著眼前纖柔的身影，郝連成莫名的被吸引。或許，他真的沒有找錯人。

「楚小姐初見本王何以蹙眉？」

「嗯？」郝連成突來的話語讓唯墨始料未及。她，剛剛，有這般反應麼？「我……」覷見郝連成勾唇染笑，一副瞅著獵物的表情，唯墨軟了聲道，「初見王爺，唯墨不覺在想，王爺如此風儀，何以會選中唯墨？」掃了一眼案上的紅蘋果，唯墨恍惚間有了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底氣。

「哈哈哈……」朗笑間，郝連成倒是優雅地坐了下來。「那麼，楚小姐可是真心想要嫁給本王？」

「自然。唯墨遵從聖意，遠赴祁國，就定會盡到這王妃的本分。」唯墨話畢，只覺聽在郝連成這等聰明人耳裡怕是夠蒼白的吧。

都是那個蘋果！

「好了。」雙眸似一窪不見底的深潭，郝連成從案臺上收回目光。「本王只是需要一名尚國王妃，至於是誰真的不是太重要。」

「……」什麼？！唯墨心下一沉，倒也無比佩服郝連成冷言下依舊不改笑意。

「不過，本王也不會不近人情。楚小姐今後若是能乖乖配合本王完成霸業，事成之時本王倒是可以考慮你的自由。」

「王爺當真？」

「當真。」郝連成還沒來得及好好欣賞眼前那稍顯失落的神情，卻被唯墨驟然揚起的笑容給刺激到了。

看來，這丫頭來聯姻也非心甘情願！壓抑下內心的不悅，郝連成沉了聲道，「楚小姐既是伶俐之人，該明白本王的意思。若是今後稍有差錯，也別怪本王毀約，折斷你的翅膀。」

「唯墨知曉。」這麼說，郝連成選她為妃，不過是玩抓鬮，選到誰便是誰。

楚唯墨呀楚唯墨，你還真是走「大運」了。

「那就這邊請吧，我的王妃。」看天色已深，郝連成打了個「請」的手勢，領著唯墨入了裡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