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節　亡靈之夜

亡靈，一種微妙的生物。如果用某種進化論來描述，它似乎是介於活着和死去之間。這裏的死去，指的是消失。

消失，多麼可怕又可愛的詞語。

既然這樣，這種可憐的生物在人們口中就變成了污穢不堪的東西。即使在茶前飯後當作笑話提及，也會遭來一番冷眼。

人類，總自命不凡。總是找一些迸發口來發泄。

隨着幽怨的聲音漸漸清晰，四人終於踏進撒冥鎮。

陰冷，白骨森然的感覺，瞬間衝擊着視覺神經。

「啪嗒，啪嗒，啪嗒！」

墳場上的一口口石棺被某種東西撞擊着，不停地發出陣陣悶響。

昏黃的燈光，中間夾雜着其他的東西。請不要仔細去看，否則眼睛會被迷惑而失去自我。四周都是破爛不堪的房子。黑色的牆壁，黑色的枯井，黑色的枯樹，以及黑色幹枯的手臂在你不經意之間就搭在了你的肩上。

猛一回頭。

黑洞洞的兩個窟窿，閃着血紅的光芒。刺鼻的氣味，讓人嘔吐不止。

「願聖潔之光守護每一個高貴的生命，防護邪惡的侵蝕——驅散邪惡！」娜娜清脆的聲音蕩漾在整個小鎮詭異的上空。

潔白的光環，慢慢降落在每個人的頭上，在身體四周形成一個淡淡的屏障，阻隔了邪惡氣息。

前途幾乎沒有一絲阻礙。

艾斯仔細地打量聖武士萊爾，從他熟練而華麗的技巧來看，絕對不是新手，甚至可以說是經驗豐富。

這種能力級別的聖武士會出手幫助一個在畢業線掙扎的小祭祀？艾斯對娜娜的興趣越來越高。

而那位美麗的吉雅女士，更加讓艾斯覺得不俗。她依舊帶着百合般的微笑，輕揮袖口帶出一陣潔白的光芒，將那些枯骨化成了一片美麗的鮮亮的綠色。

居然是一位驅魔修女……艾斯暗自低吟。

不經意間，艾斯眼角一瞟，在朦朧的燈光下，一個黑色的暗影正悄悄沒入娜娜的影子。

呵呵，是噩夢，一種殘留在人類世界的惡魔力量，會吞噬人的意識。這個小丫頭好糊塗，居然被迷上心志了……艾斯確信自己只是一位旁觀者而已。

「去鍾樓，那老頭子一般都會將東西放在那個最惡劣的地方。」萊爾裂嘴一笑。

「艾斯哥哥，別偷懶啊！」娜娜朝艾斯做了個鬼臉。

一個俏皮地，可愛又滑稽的小臉。

艾斯饒有興趣地等着看好戲。

真不知道他們是出於何種目的找自己來幫這個忙，難道是觀光旅遊？

穿過幾間破亂的屋子，黑色高大的鍾樓轟然出現在四人面前。沒有什麼裝飾，也不需要什麼裝飾。從下往上，這鍾樓就像一個漆黑的巨人站在眼前，壓得人緩不過氣。

「老師……怎麼會選這麼可怕的地方……」娜娜還是被這黑色的巨物嚇到了。她探着小腦袋，一只手捂着心跳不已的胸口。她朝後面的萊爾揮揮手，紅着臉說道：「萊爾哥……你先進去……請……」

「你這鬼丫頭！」萊爾爽朗地笑着，摸了摸娜娜的小腦袋瓜。

推開鍾樓門，傳來刺耳的摩擦聲音。

塵土飛揚。

昏暗的油燈，搖曳，鬼魅。

滿地的老鼠，肥大的可怕。

紅眼的蝙蝠，倒掛着，裂着嘴巴笑。

娜娜縮着身體慢慢地向前走着，速度越來越慢，直到最後和後面的艾斯撞在一起。

「哇，哇，哇，哇！鬼啊！我打死你！！」她閉着眼睛，舉着手中的釘頭錘，驚慌地使勁來回晃動着。

頓時，滿樓的蝙蝠開始四處亂衝，尖叫的聲音撕裂虛假的寂靜。

「別怕，別慌！」吉雅急忙抓着娜娜的手，拼命地制止卻無能爲力。

「驅魔淨心術！」一聲略微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回響。

一束白光瞬間籠罩在娜娜身上，她的眼中閃爍起陣陣藍色光芒，一團莫名的東西從她眼中化做點點熒光消失。

隨後，一縷黑色煙霧從她眼中倉皇逃竄，跌跌撞撞掉在地上，化做一灘黑水。

「見鬼，是這個鬼東西……」萊爾氣憤的用帶着白色花紋的長劍插了一下那黑水。

「嘰……」那東西發出了一陣叫聲後，變成一縷白煙。

艾斯拉低帽檐將自己的容顏藏在黑色的陰暗中，嘴角又勾起一道戲謔的笑意。而萊爾則向艾斯遞去詫異的眼神，因爲剛剛那個洗淨心志的驅魔法術，這一位新來的朋友。

「娜娜，別害怕，你是太陽神的祭祀！別被那些污穢迷亂了眼睛！」吉雅帶着嚴肅的口吻對娜娜說着。

小丫頭不甘的點了點頭，回頭朝艾斯望了一眼。

四人開始沿着漫長地，盤旋地樓梯向上爬，一層連一層，沒完沒了的讓人頭暈，當這行人都覺得轉得眩暈的時候，終於到達樓頂。

樓頂有些狹窄，局促。幽暗的燈火，似乎因爲有客人來訪而跳躍起來。空間的中央有一口石棺。一支燃燒的白蠟燭。一個木樁。

木樁下壓着一張紙。

「就是那個！」娜娜驚喜的跳起來，衝了過去就拿起了紙。

「等等！」艾斯忽然感覺到一股奇怪的氣息。

可惜已經來不及。

瞬間，石棺開始晃動，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慘白的一只手。

石棺的上蓋板被猛得推開了。

一雙眼睛，只有眼白。

「是吸血鬼……我們中彩了……」萊亞眼中開始閃現出異常的光彩。

在這個光明的年代中，對於神聖職業來說，殺死一只吸血鬼遠比殺死幾十只骷髏，幾百只幽靈來的有價值。曾經在百年前，或許更加早的時候——那邪惡肆虐的年代中，祭祀，修士，甚至主教們都以殺死一只邪惡的死靈或一只吸血鬼爲傲，他們將這些生靈的軀體，靈魂，命匣當作是一種奢侈的戰利品，向所有世人炫耀着。

隨着時間的流失，這些東西的數量也越來越少。然而，實力卻是節節攀高。

按照邏輯也是如此，只有強者才能在屠殺和圍捕中存活。

此刻，娜娜張大了小嘴，驚訝得看着眼前的這具泛着慘白色的怪物。

而一旁的艾斯，嘴脣微微一顫。